于兼正往门外走，一个身材矮小瘦削的男人，走进小饭馆。
男人戴着小墨镜，穿着白绸汗衫，左手摇纸扇，右手盘着一串沉香手串。
脖子上头，挂着串松石、蜜蜡串成的珠子，最底下坠着块和田玉的平安无事牌。
“兼哥！别走！这位就是黄老板。”郭大纲快走两步，拉住于兼。
“撒手！你知道我脾气。”于兼瞪眼，试图把胳膊抽出来。
郭大纲死抓着不松开，“黄老板没迟到，我这挂钟快几分钟。”
“少忽悠我。”
“真的，不信你看我手机。”
郭大纲按亮手机屏幕，果不其然，上面显示时间，六点整。
于兼看看手机，看看挂钟，又看看黄老板，“大纲，一寸光阴一寸金，赶紧把表调准了。”
“最近忙，忘调了。”郭大纲朝黄老板、于兼笑笑，“茶水刚切好，您二位坐下谈，我先去调时间。”
说完郭大纲就取下挂钟，把十分钟前调快的时间，重新调回来。
套路，全都是套路，黄老板还没进门就开始了。
“于导演，久等了，鄙人黄杜堵。”
“于兼。”
两人握握手，面对面坐下，甄爽过来倒茶。
于兼端起盖碗，吹了吹，“宣传片，黄老板想怎么拍？”
“南边有个海天盛宴，不知于导演是不是了解。我这家店，叫海天小宴。”
黄老板没明说，但懂的全都懂。
“明白，但丑话说前面。穿着衣服的，我拍；不穿衣服的，我不拍，违法乱纪的事咱不干。”
于兼是个纯粹的人，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身上散发着人性的光辉……和一股子汗味。
“我是守法商家，当然拍穿衣服的。”
黄老板喝口茶，压低声音，“但是，看过片子，要让人有种把衣服给脱了的冲动。”
于兼做思考状，过了半分钟，“这没有问题，失陪一下，我去打个电话，通知助理送剧本过来。”
于兼起身，去了后厨，不用打电话，一会儿阿依自己就过来了。
郭大纲这时凑到桌边，“黄老板，我没胡说吧，兼哥可是知名导演，他拍的《苍老师好》，可得过金菊花大奖。”
“郭老板帮了大忙，等我的店开业，郭老板随便来玩，记我的账上。”
“哈哈哈，一定去给黄老板捧场。”
泡泡澡、捏捏脚，啪啪啪……拍拍背，郭大纲想想就觉得舒坦。
不一会儿，于兼从后厨回来，“助理很快就到，咱们先聊聊报价。”
“于导，宣传片有四五分钟就够，给我个实价。”
“我从来不报虚价，五分钟宣传片，一口价，三十万。”
于兼很淡定的说出价格，仿佛几十万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钱。
黄老板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一下，三十万，远超他的心理价位。
“于导演，只是普通的企业宣传片，用不了这么多钱吧。”
“您这买卖，可不是普通企业，里面担着风险呢。”
于兼不松口，挑挑眉毛，“摄像、灯光、录音、剪辑，杂七杂八都要钱，三十万很合理。
拍片子，黄老板是外行，于兼煞有介事，非常能唬人。
盘算几分钟，黄老板咬咬牙，伸出一根手指，“十万，再多我就不能接受了。”
“一分钱一分货，黄老板去找十万的团队吧，我的片子，我的艺术，值三十万。”
于兼很强势，起身欲走，结果又被郭大纲抱住。
“兼哥，给兄弟个面子，再和黄老板谈谈。”
“大纲，咱俩可是光着腚一起长大的，给你面子没问题，但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于兼眉头蹙起，看着郭大纲，仿佛郭大纲收了黄老板莫大的好处似的。
郭大纲有点心虚的扭过头，不敢看于兼的眼睛，用余光给黄老板使眼色。
两人一唱一和，算是把黄老板给绕里面了。
不是黄老板不够精明，是套路太深。
甄爽一直坐在柜台后面，见场面有点僵，赶紧过来打圆场。
“买卖不成仁义在，可别破坏了兄弟感情。”
“算账去，没你的事！”
甄爽并不知道计划，怕她耽误事，郭大纲瞪起眼睛。
可问题在于，郭大纲错估了自己的家庭地位。
“敢瞪老娘！给你脸了是吧！”
甄爽撸起袖子，揪住郭大纲耳朵，动作行云流水，看来平时没少练习。
“爽，放开大纲。”
见要坏事，于兼赶紧发话，甄爽立刻从母老虎，变成小猫咪。
她松开手，温柔的目光投过来，“兼哥，你们谈正经事，我去忙了。”
甄爽去了后厨，感觉人差不多走远了，郭大纲开始发威，“反了天了！等回家看我不吊起来抽你！”
正喊着，后厨的门帘被掀开，郭大纲身子一抖，赶紧躲到于兼背后。
“师傅，猪蹄都洗好了，是你炖还是我炖。”
出来的是岳清华，郭大纲松口气，“你炖吧，学徒好几年了，也该练练硬菜了。”
打发走徒弟，郭大纲给于兼、黄老板倒水，“咱们接着谈，好说好商量。”
恰好这时，一身名牌的阿依，提着手提包走进小饭馆。
阿依可是如假包换的公主，那气质拽起来，绝对贵族中的贵族。
黄老板的注意力，完全被阿依吸引过去，而阿依，规矩的站在了于兼身侧。
“老板，剧本。”
这几个字，阿依用汉语说的，是于兼的教学成果。
反而是于兼，一开口就是法语，“做的不错，明天还给你炖老母鸡。”
说什么不重要，反正别人也听不懂，逼格上去就行。
人配衣裳马配鞍，配个有气质的洋妞当助理，比忽悠一百句都管用。
铺垫做的差不多，黄老板半只脚，已经踩进套里，这下彻底漏到里头。
黄老板眼中满是诧异，看看阿依，看看于兼，这三十万，他决定掏了。
而于兼的欲擒故纵，还没结束，他把剧本交回到阿依手里。
“黄老板，既然你不接受报价，就不用看剧本了。”
郭大纲赶紧配合，“兼哥，再商量商量吧。”
“不用商量。”不等于兼拒绝，黄老板大手一挥，“三十万没问题，全当和于导交个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