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几乎让阿娘痛不欲生,险些直接晕倒过去。
但一向柔弱的她还是强忍着悲痛愤怒道:“你们是谁!为何闯入我家伤我女儿?”
公主终于停了手,狠毒的目光落在阿娘身上。
“这位……就是你那被男人抛弃的母亲?果然母女两都生了一副勾人的狐媚样呢。”
阿娘何曾受过如此侮辱和委屈!她少时出身富贵,华服美婢围绕,养出活泼又天真的性子。
所以不沾世故的阿娘才会选择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为夫。
即使后来遭遇了那样的变故,也有外祖父尽力护住唯一的明珠。
可此刻,阿娘看着她与心爱之人唯一的女儿在自家宅院被外人如此伤害却无能为力!
阿娘的身体还在颤抖,却竭力板着脸,轻斥道:“请你们离开我的家,否则我要报官了!”
为非作歹惯了的公主怎会被一个深宅妇人的斥责吓到?
她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裴宜年:“裴卿,今天本公主就让你看看背叛、忤逆本公主的下场!”
公主抬手,示意侍从将我和阿娘拖出府邸:“今天本公主就替天行道,让百姓们看看狐媚子的下场,希望天下女子引以为鉴!”
可怜久病的阿娘就那样屈辱地被人推到在地,硬生生拎着脖颈拖出了家宅。
我擦掉唇边流出的血,面色痛苦:“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公主抬起纤纤玉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秦楼楚馆:“狐媚子当然要去狐媚子该去的地方啊,你阿娘年纪虽然大了些,好在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她轻佻蔑视地打量阿娘弱不禁风的身体:“啧,这副模样也不知能经几个男人,死在里面也算你艳福不浅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在街上人异样的眼光下,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里,眼见离秦楼楚馆越来越近。
阿娘终于绝望。
她不顾仪态,对天质问:“霍平!这就是你答应给我的盛世繁华!这就是你许给我的一世平安!”
阿娘拼尽全力挣脱出仆妇的控制,一头撞在一旁经过的车轿门头上。
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车轿里的人惊恐的掀起帘子。
看见了衣衫凌乱,死不瞑目的阿娘。
看见了满面鲜血,面目残破的我。
原来车轿里的人是外祖父啊,这个一向乐呵呵的小老头今天从城郊钓鱼回来,掀起轿帘,便看见他用心呵护一生的两颗明珠的惨状。
我还没来得及像以往一样依偎在小老头的身边,问他心情如何,吃得好不好,是不是又没钓到鱼。
也没等到这个小老头故作一脸薄怒像弹他的小猫一样弹我的鼻头,让我有多远走多远,然后又偷偷看我夜里睡觉门窗是否关好。
便看见白发苍苍的他捂着胸口从车上倒了下来,沿着车轱辘滚出好远去。
没了动静。
公主掩住口鼻,嫌恶地看着外祖父滚落的尸体:“死老头真是晦气,既然如此,本公主便送他最后一程,把他拖到乱葬岗喂乌鸦去。”
外祖父素日名声极好,路边围观的百姓看见外祖父的尸首被公主侍从直接拽住双脚往城外拖去,脑袋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有胆大者在人群里质问:“天底下有没有王法!”
公主倨傲地扫视了一眼人群:“王法?本公主便是王法!”
她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你娘死了就解脱了吗?把这娘俩的手脚都给本公主打断,裴宜年也给我绑起来。”
她看着阿娘的尸体若有所思:“听说有种东西叫人彘,本公主还没见过。”
“本公主心善,不忍拿活人下手,便就用这妇人吧。”
“本公主要见父皇,让父皇给我做主,诛尽这户人家的九族!”
众人皆知,景元帝为了寻找旧时妻女的下落,几度在江南微服私访。
景元帝此刻便在江南,因此二公主才如此有恃无恐。
扬州城外,一座雅致的江南小院里。
二公主娇蛮的声音放柔:“父皇,朝政繁忙,你怎么在此偷闲呢?”
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只着一身常服浇花,眉眼温柔:“元宸皇后从前便想要一处这样繁花遍地的庭院……”
“父皇又提起从前了。”二公主显然是听烦了这样的话,摇着景元帝的胳膊撒娇道:“有人欺负了儿臣,你可要为儿臣做主。”
景元帝没因为话语被打断而生气,显然他也知晓自己爱女的性情,宠溺道:“朕且让你三分,这天下谁敢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