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族的宴会总不免觥筹交错,炊金馔玉,迎兽宴更是奢华糜烂。
兽人体力旺盛,繁衍多子,但野性天然,爱好争斗,因此兽人国人口稀少,不过大州千分之一,沦为大州的附属,兽人国每十年会为大州进献上乘的兽人以求庇佑,王会让自己偏好的继承者挑选兽人,兽人的一切都由主人定夺。
因此,兽人宴表面上是昭示两国友好的庆宴,实则还有两个目的。
一为确认谁是王心仪的王储,二为试探王储对兽人的态度,主人态度决定了兽人是一个人的专属还是一群人的狂欢。
我和姐姐领着兽人入座高位,接住台下神色各异的打量,有一道目光十分突出,令人不适,来自我们的大哥。
大州继位不论长幼,不辨男女,但总有人,自以为多活几年便理应得到一切,这位大哥,就是这样的蠢人,他的视线在我和姐姐身上来回打转,不怀好意。
兽人国献了两个兽人,不知哪一个更强悍些?
显而易见的挑拨离间,我不咸不淡的呛了回去:狐狸与蛇,又不是豺狼虎豹,有什么强不强悍的?
是啊,大哥,兽人比什么强不强啊,能幻化本体才是最有趣的。
一道慵懒的调笑,向来荒诞阴柔的二哥,他正意味不明打量着白晟。
白晟一身鹤纹红色大氅,华丽鲜艳,招摇惹眼,清冷出尘的脸撞上极致的红,直勾得人心痒难耐。
清甜的香气突然飘来,一杯色泽莹润的果酒出现在我面前,玄溟低下腰,领口微敞,露出半截锁骨,胸廓的形状若隐若现,一只手揽过玄色金边的阔袖,一只手递过金樽,细长白净,骨节分明,银灰色的瞳柔和的看向我:公主,请用。
我接过他递来的酒,不小心擦过他的手指,一股沁人的凉意传来,再望过去时,他已坐回原位,端正的向我点头。
我抿着果酒,细细的品尝,味道醇厚微酸,回味甘甜。
噢?
二哥见过?
姐姐靠在椅背上,把玩着酒杯。
十年前,迎兽宴迎来的也是一只狐狸,妖艳动人,婀娜多姿,在场的人都称其美艳绝伦,不可方物。
二哥每夸一句,白晟就越发自傲,如同在夸他一般,偏又摆出一副骄矜的模样,低头故作谦虚,我的位置恰巧能看到他不屑的眼神瞟过我身旁的玄溟,嘴角的笑意弧度明显。
不过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那只狐狸伤口狰狞,鲜血淋漓,颤抖着的幻出兽形,呜呜咽咽的直叫人心疼,却美得更加夺目惊心。
二哥语气艳羡,目光粘稠,仿佛所吐之言正在上演,他盯着姐姐:不知今日我等可有缘一见?
二哥的话一出,席间氛围骤变,轻歌曼舞的宴会演变为澎湃刺激的施虐场,怎能不叫人蠢蠢欲动,心猿意马。
白晟笑意顿失,惊恐的看着台下神情莫测的众人。
上一世我听到二哥的话只觉血气翻涌,心中满腔怒火,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被他怀恨在心,几次险些丧命。
但免受摧残的白晟不但没有感激,把一切都视为理所应当,还指责我没本事,竟让人对他出言不逊。
这一次,没有我不计后果的为他出头,即使姐姐也不会忍受这样的场面出现,但他也不可能如上辈子一般毫发无损了。
没意思,不想看。
姐姐直起身,放下酒杯,等待二哥的下文,他不会善罢甘休。
我扫过席间,注意到几道不满的目光。
两位妹妹喜得兽人,藏着掖着可不好。
二哥遗憾叹息,细弱的手摇着扇子,阴凉的眼神落在我和姐姐身上,他的话暗讽我们得王恩典,却怀抱私心,没有王者气度。
王上最喜欢打猎祝庆喜事了!
一旁的大哥连忙附和道,以王为由,封堵拒绝。
猎人已经架起了弓箭,猎物要怎么应对呢?
白晟苍白着脸,跪在姐姐脚下,台下犹如实质的目光砸在他背后,他连开口求饶都不敢,只乞求的望着姐姐,在将要抱上姐姐小腿那刻被她一脚踢开。
他匍匐在地下,红色的大氅沾上灰尘,狼狈不堪。
下一秒,他转向我,眼中尽是哀怨。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他们开始好奇我和姐姐的兽人有什么关系,也暗自打量着我身旁自始至终都毫无动静的玄溟。
上一次,我大闹一番,自然无人再提打猎一事,这一次,我只想活得久一点。
我看向一身墨色的玄溟,不知一会染上多少鲜血。
而他只是平静的望着我,仿佛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我看了姐姐一眼,喝了口果酒,润润嗓子,站起身。
难得的兽人猎,本公主可要亲自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