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雨眠赶到时,广源大厦楼顶和楼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时亦站在天台边缘身体摇摇欲坠。
不远处是竭力劝说他的警察还有苦苦哀求她的父母。
但时亦低垂着眼,不闻不问,直到庄雨眠赶来,他的眼睛才猛然亮起来。
“老婆!”
庄雨眠还有些气喘,她定了定神,对上时亦的目光,问,“时亦,你要做什么?”
时亦的神情分外凄楚,“老婆,我不想跟你离婚。”
“所以你选择用这样的方式逼我?”
庄雨眠看着她,暗暗握紧了拳。
她一直都知道时亦对沈梨落的爱极端又偏执,还曾一度羡慕渴望过。
但这种极端的感情真落在自己身上,她却只觉得压抑窒息。
甚至庄雨眠心里猛然生出一股愤怒和反感,尤其在楼下的人都在替时亦喊着快回家时,这种情绪几乎到达了顶点。
“小姐姐,有什么过不去的矛盾啊,要把老公逼到这份上?”
“是啊,你老公还生着病呢,这个时候抛弃他可不是为人妻子该做的事!”
“你这个女人也太狠毒了吧,难道你真的要逼死自己丈夫吗?你老公这么帅气一个小奶狗,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下一个!”
时亦听着眼底多了几分柔情,“老婆,你看他们都在劝你呢。”
用死和舆论来威胁,是他最后的孤注一掷。
若庄雨眠哪怕对他还有一点感情,就不会眼睁睁看他去死。
庄雨眠却道,“那你跳吧。”
所有的劝阻声戛然而止,继而以更加猛烈的形势爆发。
“靠!你在乱说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刺激他!”
一旁的时母也怒不可遏,想要冲过来打庄雨眠。
时亦也呆住了。
而庄雨眠其实比谁都怕时亦跳下去,因为她无法承受有人因自己而死的生命之重。
但越愤怒越害怕她的神色反而越平静。
隔着数米的距离,庄雨眠望进时亦不可置信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跳吧。”
时亦抓着护栏的身体晃了晃,所有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时母更是晕了过去。
只有庄雨眠面色不改地与时亦对峙。
“我想我们之前已经说的很清楚,”四目相对,她平静到几乎冷漠,“或许你觉得我对你还有感情,会舍不得,会心软,但时亦……”
“我对你那些残余的感情早已经被你这段时间消耗殆尽了,所以,你今天拿死亡威胁我未免有点可笑,没感情又怎么会在乎你的生死?”
这话太重了,时亦无法接受,惨白着脸摇头,“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庄雨眠继续道,“如果你今天真的死了,我对你有的顶多是一些没能阻止的愧疚。”
“但时亦,我不会像你记沈梨落那样整整八年还念念不忘,过不了几年,这点愧疚就会烟消云散,我会忘了你,也会有新的人生。”
“而你可能只会后悔自己今天的愚蠢。”
时亦不敢相信庄雨眠竟真的这样绝情,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
可他忘了,父母双亡的庄雨眠能做到一家之主,能成为庄氏的掌权者,本身怎么可能是个善茬?
只是因为爱他而一直包容迁就着,可一旦不爱了,她的心可以比谁都硬。
“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他绝望又不甘,“明明以前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会原谅我,为什么这次就不行?!”
最后几个字时亦几乎是嘶喊出来的。
这次庄雨眠有一会没说话,再开口时平静的眸底带了些莫名的悲哀,“因为,直到现在,我发现自己过去八年可能爱错了人。”
她爱的是八年前的时亦,并不是婚后的因沈梨落而变得面目全非的丈夫。
她的话无异于直接否定了跟时亦过去的八年,杀人诛心莫不于此。
时亦捂住耳朵,发出一声崩溃的大吼。
他的双手脱离护栏,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庄雨眠掌心出了汗,语气反而更加冷淡,“时亦,该长大了。”
“不要总给别人添麻烦。”
她顿了顿说,“希望民政局门口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
言罢,庄雨眠转身毫无留恋地离开,时亦眼泪模糊地看着她的背影,良久跌坐在天台边缘,失声痛哭起来。
他终于死心,也终于明白这辈子跟庄雨眠不可能了。
那个女人是真的不爱他了。
好聚好散是留给他最后的体面,可他却因为太自以为是而一直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