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溪靠坐在床头,精神头还行,就是脸色和嘴唇有些苍白,旁边床头柜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她拍拍床沿,示意江晓月坐过来。江晓月走过去,挨着赵溪阿姨坐下。
女孩搬个小凳靠床头柜坐下,端起药碗用汤勺搅拌放凉。明明是名媛淑女的气质,却在这儿做着护工的事,看着总觉得违和。女孩看似专心弄着汤药,眼神的余光一直看着床上的两人。
从名叫“晓月”的姑娘一进房间,赵阿姨的神色状态比之前都好得多,她花了很多天的细心照顾,才让赵阿姨对她放下防备,这个女孩却能轻而易举地让赵阿姨开心起来,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快。
她倒是听傅雅晴提起过,傅闻弈最近身边出现了一位交好的女性朋友,还是江氏大小姐,看来就是这位了。长得倒是挺好看,就是行为举止有些张扬,不够淑女,头脑看起来也挺简单,应该不是什么难缠的对手。
“这位是苏锦,平时经常会来看看我,这算是忘年交吧。”赵溪怕江晓月拘谨,特意先介绍了女孩,“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因为有别人在场,江晓月没有直接说医生的事,只是从包里拿出一个长长的首饰木盒,上面雕刻了一些简单素雅的竹叶,江晓月把木盒递给赵溪:“上次来得匆忙,什么也没有准备,这次补个小礼物,阿姨你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看着江晓月期待的眼神,赵溪只得接过盒子,但也不忘数落她:“你这孩子,还准备什么礼物,太生分了。”赵溪先是摸了摸竹叶花纹,光是这木盒就足够讨她的欢心了,接着她拨动活扣打开盒子,看见了里面摆放的白玉梅花簪,惊讶和喜欢溢于言表,但她放下盒子,怜爱地看着江晓月,“让我看看你的手。”
江晓月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抬起双手,十指上有些细碎的划痕,“阿姨,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呀从小......”赵溪一高兴,差点说漏嘴,连忙改口,“从上次来不就是么,带了个叶子做的小兔。下回可别再做了,女孩子的手要好好保护。”
江晓月却笑嘻嘻地:“阿姨喜欢就行。”
一旁的苏锦看得妒火中烧,她从来没见赵溪这么开心过,除了傅闻弈在家。她本来以为这个江晓月只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没想到讨人欢心的本事倒是一等一,她才不信这个簪子是她亲手做的,肯定是找人做好了,自己借花献佛。好在手里的药凉的差不多了,苏锦轻声提醒赵溪:“赵阿姨,药好了。”
“谢谢。”赵溪接过药碗,不紧不慢地喝着,这么多年,喝药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和身体本能,再苦涩的药汁喝多了也会无感。
看得江晓月心里泛酸,妈妈在世的最后两年也是这样,黑色的药汁从未断过,怕自己不喜欢药味,每次都背着自己偷偷喝掉,还在房间喷上香水遮盖苦涩的中药味。江晓月越想越难受,下意识地嘟起小嘴——就像小时候对着妈妈撒娇一样。
赵溪喝完药就看见江晓月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俊不禁,“怎么啦,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江晓月用力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了回去,“没事,我就是心疼阿姨。”
苏锦只觉得她做作,这么劣质的演技,也只能骗骗赵阿姨了。人类的悲喜互不相同,像她这样人生一帆风顺的,哪里能体会别人细腻的情感。
江晓月没有忘记自己来的本意,看着赵溪犹犹豫豫地开口:“阿姨,我来还有件事和你说......”
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苏锦想都不想就知道一定是和傅闻弈有关,一副要说不说的模样,不就是不想自己听见么,这样麻烦的女人,傅闻弈怎么可能会看上,她拿什么和我争。想到这儿,苏锦心情又舒畅起来,她很识大体地说:“阿姨,我去收拾东西。”说着,收起药碗走出房间。
赵溪有些奇怪:“怎么了?”
“我朋友帮我联系到一位肺科的专家,这周五医生有空,阿姨你要不要去看看?”江晓月小心翼翼地询问。
看江晓月这么认真,赵溪还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想到是给自己找医生呢。
“我这个是遗传下来的老毛病了,根治不了。其实也没什么大碍,生活上没有多少影响。用不着这么操心。”赵溪摸摸江晓月的头发安慰她。
“哎呀,阿姨,去看看嘛,看看也没什么影响,对不对。”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赵溪阿姨江晓月有股莫名的熟悉,她忍不住化身粘人精,朝赵溪撒娇。
“好好好,我去。”赵溪无奈道。
“那我周五来接您!”江晓月立刻接话,然后又不好意思地说:“阿姨,这件事你别告诉傅闻弈。”
赵溪知道她不想在傅闻弈面前表现得太刻意,怕傅闻弈不肯接受她的好意,点了点头:“闻弈是别扭了些,不过啊,他对你可是很认真的。”
江晓月一听立马就脸红了,忸怩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啊,总感觉好不真实,他什么事都憋着不和我说。”
“为什么你不主动去问他呢?”赵溪也希望儿子的情路不要那么坎坷,便开导江晓月,“他性子闷是闷了点,但绝不会骗你的,如果他不说,那就强势一点,逼他开口。”
“噗嗤。”江晓月乐了,没想到阿姨会这样说,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嗯!”
苏锦收拾完东西一进屋,便感受到两人其乐融融的氛围,细长的指尖深深嵌进了肉里,“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嘘——秘密。”江晓月俏皮地朝她眨眼。
“好吧,那我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喽。”苏锦眉眼弯弯,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快。她仔细摆好水果盘,“吃西瓜消消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