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接踵而至的雷鸣让班尼尔一时间没站稳，动作变得僵硬慌张。
蒂克眼看着棕发小子就要侧身撂倒在地，连忙伸手拉住了他。
“谢......谢谢。”
班尼尔随即表达感谢，但棕发小子却是觉得有一股冷冽的寒风自他身后旋转消散。
零散的酒肉队列前，一个瘦高的宪兵吆喝道：
“这还是华特老爷子家的小班尼尔吗，要不是死胖子在我后面，我还以为是劳恩换上了便装呢，怎么跟着老猎人历练才这点胆子，哈哈，我们的公务官大人。”
听到瘦高男人的调侃涉及到自身，宪兵小队后领头的那位胖警察顿时不乐意起来。
他的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但因为肥胖的原因看上去像是正在被打肉棒敲打的肥猪肉。
劳恩故意板起面孔，语速缓慢的说道：
“哼！多鲁，班尼尔可是哥特萨姆最好的木匠，你们这几个外来的宪兵可不能嘲弄我们本地的匠人，宪兵行为规范守则上不是说，要尊重劳动者的精神追求，虽然班尼尔的白日梦确实很远大。”
胖警官劳恩似乎是在维护班尼尔，但没说几句自己却笑了起来。
稀疏的冷冰雨自黑暗的天穹滴落，接近零度的冰雨打在脸上很是生疼。
蒂克拉着满脸通红的班尼尔先一步踏上一米高的阶梯进入钟楼前的雨棚下。
领头的胖警察冲着走在喷泉广场前慢悠悠的宪兵们吆喝：
“该死的，好不容易赶上复活节前后礼拜内陆吹来的暖风，居然下起了冷冰雨！这可是哥特萨姆每年一度的暖流，是季风之神的恩赐！喂喂！你们几个跑起来，若是烤牛的焦皮被冷雨打湿，弗雷德镇长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被指挥的宪兵中那位叫多鲁的瘦高男人语气不善回应：
“不用你提醒死胖子！你还是担心木桶里的烧鸡和啤酒别被你的口水腐蚀吧！还有、记得提裤子。”
“你个该死的尖下巴畜生，要不是过完复活节度过寒潮期后，你们宪兵的轮换任期将至，我定去酒馆抬上十桶啤酒，喝死你个混蛋！”
胖警察叫骂着加快步伐，扛着封装食物的木桶在雨棚走廊下嘚瑟着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钟楼封闭的厚重金属门。
宪兵多鲁跟在劳恩身后，略带好奇的瞟了一眼身材突变的班尼尔以及他身边脖子上缠了只黑白色幼猫围脖的生面孔少年。
班尼尔连忙解释道：“多鲁大哥，我是来帮蒂克少爷登记身份，上报户口的。”
瘦高宪兵还未开口，一身烧鸡啤酒味的胖警察劳恩将钥匙挂于腰带，先一步走到蒂克身边，顺便将装有啤酒食物的双层木桶挂到宪兵们抬着的烤牛架子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几个宪兵的肩膀瞬间一沉。
“畜生，劳恩你个畜生！”
棕灰色军装的宪兵们叫骂。
本打算进门的瘦高宪兵眉头微皱，说道：“我听说这黑头发蓝眼睛的小子身份不明，怎么，你们地方警察难不成要瞒报上级开黑户？”
“赶紧滚进去，这小子的事情弗雷德镇长已经告诉过我了，我们哥特萨姆的私事你们宪兵小队少打听。”
劳恩说完，用他肥胖油腻的屁股将宪兵队长多鲁顶进金属大门内。
随着“食材”部队全部进入钟楼，劳恩顺手将雨棚走廊尽头黑金色的金属门关闭。
还真是人间百态呢......
听着警察与宪兵的吵闹，蒂克不知为何有些欣慰的情绪涌现。
或许是因为这种俗气的吵闹在黑发少年看来显得无比真实。
胖警察劳恩回过头来，看向生面孔的黑发少年，眉目间略带审视的目光。
胖警察虽然是个总掉裤子的臃肿胖子，看起来油腻笨拙，可哥特萨姆的牧民都知晓，猎户家庭出身的劳恩年轻时也是志愿报考警察学院的好男儿。
虽然最终因为血压问题被判定为无法成为灵能满溢的初修者导致被高等警察学院拒收，但他也是在高原之下的西西弗恩城镇内混过的分区片警。
这个职业给他带来些许长处。
比如......劳恩很善于利用充满威慑力的小眼神审视各类偷鸡摸狗的瘪三。
但此刻，也只有班尼尔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而这个黑头发的家伙竟然一直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还有只该死的灰猫眯着眼用极其不屑的目光瞟着他。
“居......居然失策了？！”
“这小子！是在挑战我劳恩回归故里身为镇警的尊严！”
尴尬的寂静持续良久。
幼稚的对视继续在黑发少年与胖警察的目光之间徘徊。
啪嗒啪嗒......
冷冰雨打在简陋的喷泉广场上，泥腥味遮盖了刚刚飘过油滋滋烤肉的气味。
这场对视已经超出了劳恩原本的意图。
他从没设想过有朝一日能和一个少年之间激发出雄性荷尔蒙引发的斗争本能。
蒂克只是沉默地盯着劳恩眯着的眼睛缝隙，少年冷漠的眼神内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可能没人知晓，曾经，在这里以外的另一个地方，孤独的少年曾凝望一生。
这个小鬼......这个小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劳恩额头逐渐冒出冷汗，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一个阅历浅薄的少年为何会让他萌生出畏惧的情绪。
就在劳恩后背大汗淋漓的同时，暹罗猫额头内的镰刀书籍纹路一闪而过。
......
「地点：哥特萨姆」
「威胁对象：劳恩·鲁特尼」
「威胁指数：零」
......
看着眼前浮动的黑色文字，暹罗猫的胡须抽动了几下。
这算是什么情况，太耽搁时间了，真是无趣喵......
随后，早就对钟楼办公室内的烧鸡烤肉垂涎三尺的猫咪打破了寂静。
“呜嘶！”
暹罗猫对着劳恩威胁低吼。
若不是蒂克事先声明让暹罗猫在外人面前尽量表现的像个正常幼猫，不然它早就跳上去对这个慢吞吞的幼稚胖家伙动爪了。
这声猫叫也让劳恩借机收回了逐渐畏缩目光。
胖警官连忙背过身去，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缓神道：“小子，我不管你是没有身份的孤儿也好，还是逃亡内陆的流民也罢，既然华特先生愿意收你做儿子，你就在老爷子那扮演好儿子的角色。”
“嗯......”劳恩故意停顿了一下，故作高深地大声问到：
“黑发小鬼！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蒂克·罗曼！”
蒂克的表情波澜不惊，用同样的语气一字一字的回答，没有因为警官劳恩超大分贝的吼声而有心悸的表现。
但胖警官的楼前审讯已经让一旁的班尼尔呼吸急促起来。
“很好！蒂黑发小鬼，你很好！记住你今天的回答！”
“劳恩先生，您也是位很不错的警官。”
听到蒂克的回答，劳恩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条月牙缝。
少年的礼貌性赞美对他来说很是受用，配上他油腻赘余的脸蛋，使劳恩的表情看上去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欢迎来到哥特萨姆，从今天起，你就是哥特萨姆的一份子了。”
胖警官说完，将身后的两扇黑色金属门敞开。
劳恩撅起肥圆饱满的翘臀，踮起脚尖提了一下裤子，大步流星地冲进一楼大厅内厉声叫嚷着：“该死的多鲁，你若是敢碰我的烤肉，我就把你猥琐的鸟头切开剁碎喂猪！”
“我......我们现在是不是该进去找镇长弗雷德了？”
颤颤巍巍站在一旁的班尼尔这才缓过神来，他说话的声音很小，显得极其不自信。
显然，棕发小子还没有从刚刚与劳恩紧张的对峙中缓过神来。
“我想，应该是吧......”蒂克涩涩的回答。
少年显然是没想到哥特萨姆的小镇职员竟是如此的粗俗随性
就在这时，一楼大厅旁的值班室内传来劳恩的提醒。
“钟楼二层没关门的房间就是老大的办公室，材料已经准备好，黑发小鬼，你上楼去摁个手印大概就没问题了。”
得到提示后，蒂克随即缓步进入这个奇怪的办公楼。
一楼是个空旷的大厅，脚下地面铺着一层拼接而成的大型翻毛皮地毯。
少年观察到，大厅左半部分应该是户籍部的警察管理的档案室，而右半部分的单独房间是宪兵值班室。
但此时，几乎所在钟楼内的警察与宪兵都聚集在值班室内喝酒划拳吃肉，嬉笑怒骂。
蒂克轻叹一口气，大厅的尽头就是通往二楼的左右分叉双向阶梯。
一丝铁锈尘埃自少年身边划过。
少年观察力莫名敏锐，他随即抬头向上看去，发现顶层年久失修的天花板已有缺口。
有些部分可以通过粘稠的红晕碳丝灯光看到顶层旋转的金属齿轮，那应该是钟楼大型表盘后的机械结构。
“既然哥特萨姆已有铺设电缆的痕迹，为何牧民还是多用烛火，天花板上的吊盏点百余个白烛光真是浪费。”
低语中的少年不禁好奇，机械钟表顶的陈旧撞钟都成鸟雀窝窝了，真的还能准点报时吗？
沿着黑色木质楼梯上到二楼后，蒂克围着扶手转了一圈，发现似乎每个门都没有锁紧。
他转身目光找寻班尼尔的身影，透过二层防护栏杆向下望去，发现班尼尔在大厅内被几个宪兵抬进办公室喝酒。
这时暹罗猫抓了一下少年的后颈，指着身后的房间说道：“这间就是镇长室喵。”
蒂克疑问：“你怎么知道？”
暹罗猫故作高深跳跃到少年的头顶傲娇道：“死鬼，本猫还以为你多大能耐呢，真是愚蠢，这间房内有股肉香味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