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怀安沈如芸的女频言情小说《重返八零陆怀安沈如芸全章节小说》,由网络作家“陆怀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最兴奋的,莫过于他弟陆定远。他抬头盯着陆怀安,饭都顾不上吃了:“真的吗?以后我不用去捡牛粪了?”陆保国脸一沉,喝道:“有你什么事,吃你的饭!”“你骂他作什么,他才多大。”赵雪兰心疼护崽。见不得她这样,陆保国转脸看向陆怀安:“你怎么说的?”“我今天刚好路过,听到周叔在说事情。”陆怀安神情轻松,慢慢扒着红薯:“等人走了,我就找周叔,他看我听到了,也就没瞒我,说上头有新消息……”周支书素有名望,毕竟他能写会算的,他说的话,大家基本都信服。回来的路上陆怀安就想明白了,直接说,他爸妈肯定不能答应,但是反正他们敬畏周支书,也不会找他当面对质,他何不拉大旗作虎皮?“后面不仅工分会没了,大队也会解散。”陆怀安三言两语说完,作了个总结:“周叔说现在外...
《重返八零陆怀安沈如芸全章节小说》精彩片段
最兴奋的,莫过于他弟陆定远。
他抬头盯着陆怀安,饭都顾不上吃了:“真的吗?以后我不用去捡牛粪了?”
陆保国脸一沉,喝道:“有你什么事,吃你的饭!”
“你骂他作什么,他才多大。”赵雪兰心疼护崽。
见不得她这样,陆保国转脸看向陆怀安:“你怎么说的?”
“我今天刚好路过,听到周叔在说事情。”陆怀安神情轻松,慢慢扒着红薯:“等人走了,我就找周叔,他看我听到了,也就没瞒我,说上头有新消息……”
周支书素有名望,毕竟他能写会算的,他说的话,大家基本都信服。
回来的路上陆怀安就想明白了,直接说,他爸妈肯定不能答应,但是反正他们敬畏周支书,也不会找他当面对质,他何不拉大旗作虎皮?
“后面不仅工分会没了,大队也会解散。”陆怀安三言两语说完,作了个总结:“周叔说现在外头机会多的很,找了个关系,托人把他侄子带出去,我凑上去讨了个巧,他答应捎上我。”
捎上他?
陆保国沉吟着,饭都顾不上吃了:“他侄子,就是那个读了完小的……”
一时半会的,他想不起那人名字了。
“哎,对,就他。”陆怀安倒是记得清楚:“白白净净的,你们叫他大学生的那个。”
这名头,纯粹是大家逗他玩的。
喊的久了,反而都不记得他本名了。
陆保国听了忍不住笑,瞪了他一眼:“这就一混名,可不兴跟人前去说。”
“我知道。”陆怀安心下叹息。
说起周叔这侄子,那可真是个书呆子。
只会读书,脑袋读生锈了,就是这年出去,说是要去上学,结果路上被人骗了,杳无音信。
一去就是数十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怜周叔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侄子,又悔又痛,逢人便叹息,他印象特别深刻。
“这倒是可以……”
陆保国话没落音,赵雪兰重重一咳。
“怎么了?”陆怀安下意识地放下饭碗,扭头去端水。
起身的瞬间,却看到他妈面色煞白,死死盯着他爸。
这是?
不等他反应过来,陆保国已经叹了口气:“怀安呐,按理说呢,你年轻,你想出去闯是应当的,咱不该拦你,但你也看到了,咱家这上有老,下有小,你又是老大……”
陆怀安早就想过了,当下利索地道:“我赚了钱,到时把你们的工分也一起抵了,都轻松些。”
他们家是真的穷,这日子过的,一顿饭尽是红薯,还不是后面那种软糯的,他实在受不了。
本以为十拿九稳,结果他妈厉声喝道:“不行!”
“为什么?”陆怀安不解地看向她,很奇怪:“你不是一直想要我赚钱?”
念叨了一辈子,说他没用,怨他不会赚钱。
“我没有!”赵雪兰气得脸通红,纠结半晌,咬着牙道:“反正你不能出去!”
饭都不吃了,起身就走。
这气真是生的莫名其妙,陆怀安一头雾水,扭脸看向他爸:“爸,妈这咋了?”
“没事。”
陆保国也吃不下饭了,搁了碗拈起烟丝:“你这事……你要想赚钱,跟着我学篾活吧。”
以前陆怀安总缠着他想学,他一直没教过。
“啊?”陆怀安笑了,刚想说他早会了,忽然顿住。
是了,眼下他确实没学过。
当初学,也是因为分家的时候啥都没有,生孩子的钱都没有,他爸才答应教他这活计,砍竹子做箩筐,赚点钱勉强糊口。
这,怎么会提前了呢?
他也说不出自己已经会做了的话,索性拒绝了:“不用了,这能赚几个钱,这次是难得的机会,刚好有熟人在,你们也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赵雪兰从门后冲进来,指着他鼻子骂道:“我看你是结了婚,翅膀就硬了!”
她气白了脸,指着沈如芸喝道:“就是你这个丧门星!倒霉货!娶了你就没一件好事!都是你撺掇他干的吧!?”
这话实在没道理。
沈如芸又气又委屈,眼眶红了,却挺直脊背,咬着牙不肯服输。
她嘴唇微微颤抖,声音又细又轻,却格外坚定:“我没有!”
“不关她的事。”陆怀安皱着眉,一脸疑惑:“妈,我肯出去赚钱,肯上进,这不是好事吗?”
“是,是好事!”陆保国打断了赵雪兰,盯了她一眼,笑着看向陆怀安:“你妈呀,就是舍不得你,你知道的,她一向看重你,这是心疼了。”
他在桌沿磕了磕烟杆,眯起眼睛:“出趟远门不是小事,路费就是一个槛,也不是爸不帮你,实在是刚给你办完亲事,掏不出钱来,你也不能让人家掏钱是不是?”
到底是夫妻,赵雪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告诉你,你要拿钱抵工分,可以,但我不会出一分钱!”
陆怀安怔住。
看他被唬住,赵雪兰得意地昂起下巴:“而且你媳妇得去上工,不上工哪有饭吃!”
让沈如芸去上工?陆怀安皱了皱眉。
她才这么点大……
“你就是不经事,脑壳子不过想。”赵雪兰滔滔不绝,越说越带劲:“哦,你以为出门嘴皮子一碰就出门啦?你衣服要不要备一套?鞋子要不要?吃的喝的这都得带吧?别给我说外边买,供销社只收票,你有啥?”
说得他们哑口无言,她总算心情舒畅了,斜他一眼:“出去出去,就长了张嘴,你去啊,你倒是去,你有钱吗,有票吗,去哪不要钱呐,车票钱你都没有吧!”
陆怀安已经整理过自己的家底,这几年跟着他爸做事,砍竹子什么的打打下手,做十个箩筐他爸给他一角钱,减掉平时花掉的,到如今刚好存了一块三毛钱。
一块三毛钱,搁以后买两根棒棒糖都不够,现在却能顶大事。
陆怀安也没顶嘴,只是笑了笑:“我攒点钱,就去。”
“哎,那你赶紧的,可别说我挡了你发财。”
阴阳怪气。
陆怀安简直无语,懒得吵吵了,看了眼沈如芸:“吃完了过来给我收衣服。”
沈如芸如临大赦,赶紧放了碗起身。
她出去果然去收衣服,实诚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不用收。”陆怀安指了指屋檐:“我的都挂这了,那是我爸的。”
“啊。”沈如芸连忙缩回手,跟着他进了屋。
关上门,沈如芸欲言又止。
陆怀安看得想笑,叹道:“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又不吃人。”
“啊,不是。”沈如芸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有点犹豫:“你要去哪里呀?”
“去县里。”陆怀安早想清楚了,眼下情况不知道怎么样,市里太远,过几月就过年了,不跑远了,先去县城里赚点钱,把这年过了再说:“怎么了?”
沈如芸想了想,低头笑了一下:“没,你说的对,上进是好事。”
得到了家里的准确答复后,第二天陆怀安就去找周支书。
“什么?”周支书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你爸妈答应抵工分,让你出去赚钱?”
这不可能啊。
那地方!
后来老是水土流失,经常要挖泥,挖到后来几乎半座山都挖空了,又担心会垮。
最关键的是,又远又不方便!
陆怀安想了想,说:“上次我去过那个湖边,有个地方还蛮好的。”
就是钱叔那房子附近,花钱买应该也不贵。
而且那边后来发展起来后,会征收,他们把房子建那儿去,总比建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好多了。
在陆怀安的一力推崇下,吃完饭他们就去了湖边。
刚好海叔也在,听了他们的想法,他当即就笑了:“嗐,我以为什么事,要买地?这地方便宜得很,前边就有一户要搬走,你们要买房还不好说。”
这年头,房子都不兴二手的,喜欢自个建。
陆怀安觉得这有什么的,另建没什么太多必要:“旧的留着嘛,先住着,回头不喜欢了做个客房书房,自住的另外建一栋好了。”
因为那家人觉得这里太偏了,又穷又苦,儿子在外头赚了钱,准备去坝外买房,方便孙子读书,所以谈得挺利索的。
“反正这边我也不打算回来了,你要买就连房子带地一起买,这块地,从这划到那,都是我的,后边这山上这里这里都是我的……”房主带着他们转了一大圈。
沈家所有人都是越看越满意,这可比他们那山上舒服多了!
但是说到价格,岳父有点为难,想打退堂鼓:“要六块呐!”
这还是陆怀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活生生砍下来的。
可哪怕是六块,也太多了,他们哪来这么多钱!
“这有什么的。”陆怀安给出主意,地和田反正都离得远,干脆卖给舅公了。
七凑八凑,把家里羊也给牵下来,总共凑了五块钱。
剩下的一块,陆怀安直接自己掏钱给添上了:“一个女婿半个儿,爸妈你们就别跟我客气了。”
这话说的岳父岳母泪汪汪,私底下拎着沈如芸好生教导,千万不能辜负了陆怀安这一片真心。
这么大的事儿,一天就给敲定了,沈如芸内心非常忐忑。
海叔还特地喊了小学校长过来,帮着写的字。
两边都是文盲,校长写完一念,他们各自签字摁指印就行。
因为不知道那木屋什么时候就会倒,在陆怀安的建议下,他们决定当晚就搬过来。
舅公站在山腰上吆喝了一嗓子,熟识的就都过来帮着搬家。
山上行走不便,有人家是养了马的,牵了过来帮他们驼东西,倒是快得很。
沈如芸本来也想进去收拾东西,却被拦下了。
“你带着妹妹们在外边等。”岳丈不许其他人动,连沈茂实都不行:“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他一个人进进出出,左右东西都不多,只拆床的时候比较久而已。
等把床板都运到湖边,木屋里头已经空荡荡了。
舅公跟着送到新房子这边,叹了口气:“只是这一来,咱们以后就隔得远喽。”
“舅公,你也搬下来嘛!”沈如芸劝他:“你看这边平坦多了,进出多方便,离学校也近。”
离完小可真的是近太多了,从小路过去,绕着山脚转个弯就能到。
舅公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还是住山上吧,住习惯了。”
他们这是没办法,他那房子可结实得很,是用青石砌的。
陆怀安原本打算当天下午折返的,这一忙活就没走成。
帮着把东西搬进去,岳丈到处看了看,虽然感觉很匆忙,但总体还是挺满意的。
那木屋,要他住他现在也不敢住了,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倒了呢?
他们带来的米啊油啊都派上了用场,晚上吃了顿好的,一起庆祝了一番。
吃完饭,大舅子找陆怀安到湖边去走走,说是有话想跟他说。
难道是沈如芸把她成绩的事说出去了?
不是她说不要跟家里任何人说的吗?
陆怀安还在奇怪,沈茂实纠结了老半天,到底还是开口了:“陆哥,我想跟着你出去做事。”
“啊?”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沈茂实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没读过什么书,只会写自己名字,你们干的事我肯定做不了,但我有把子力气,可以去工地做事。”
再三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以后,陆怀安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他有点心动。
大舅子人跟名字一样,心眼实,人挺憨厚的,做事也踏实,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刚好准备去市里给沈如芸参加培训,她一走,店里肯定缺人,如果大舅子能顶上,那是最好不过。
只是……
“你爸妈同意不?”
沈茂实点点头,咧开嘴笑了:“咱爸最信任你了,我说是跟你出去,他立马就答应了。”
于是两人过去,三人回来。
赵雪兰更生气了,躺床上动都不动。
其实陆怀安对她的观感也挺微妙,伺候了她一辈子,突然察觉她可能不是自己亲妈,过去的许多事情也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房子,田,地,当然分他没份,那是她亲儿子的,他一个外人凭什么分。
养老当然是他的事,他们养了他,给了他饭吃,他养他们应该的。
——这绝对是赵雪兰内心真实写照,陆怀安心里可太明白了。
只是他也没去挑破,在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之前,他决定先按兵不动。
因此,他照常去卧室说了一声,赵雪兰没搭理他,他就当作不知道,掉头出去了。
赵雪兰饭都没起来做,午饭还是沈如芸烙的饼,三人吃完就开始出发。
只是到底是耽搁了不少时候,到县里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周乐诚要上课,所以没等他们,提前回来了。
时不时在外头瞅一眼,望眼欲穿。
等了一天,本来以为他们今天又不回来,结果下了课一出来,看到他们回来了,连忙跑过来。
“陆哥!咦,这位是……”
陆怀安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周乐诚满是艳羡的盯着沈茂实的胳膊。
这肌肉可真扎实啊……
陆怀安一路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总感觉老是有人看他们。
也许是因为没见过沈茂实,所以好奇?
陆怀安没往心里去,进屋就开始打扫卫生。
没办法,已经耽搁了一天的生意,明早一早就得起来,他只有这会子有时间清扫。
好在沈茂实是个有眼色的,沈如芸进去做饭了,他就跟着一起打扫,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吃完饭准备早点洗洗睡,陆怀安忽然听到外边有人叫他。
出去一看,竟然是房东。
“钱都被抢了!”沈如芸大哭,声音都沙哑了:“他们,把我的书撕了,把我们所有的钱都抢走了!所有的!”
她大声地哭诉着委屈,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
陆怀安一手按在床板上,深呼吸:“你别哭,我在呢,一切都有我,来,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是谁干的。”
沈如芸抽噎着,眼睛都肿成核桃了:“赵雪兰她说,她说你跟着钱叔做,做事,嗝,肯定赚了好多钱,我说这次回来,你给了她五十块……”
“她说这些不算,钱叔都有钱盖房子,她也要建……”
“要建砖瓦房,把我们这间屋子铲平盖,以后就住一起……”
“他们还翻到了我的书,直接撕掉了,说我一女的读什么书,把脑壳都读坏了呜呜呜……”
“他们还翻了我们的行李,把新棉袄都拿走了,把所有钱都拿走了!说不准我们出去了,要在家里在家里做农活……”
这是她最害怕,最恐惧的一件事情。
陆怀安突然明白了。
前天晚上那一场,不过是来掏底细的。
他妈自始至终,想做的,想要的,只有一点:逼他留在农村,给她养老。
什么生不生孩子,什么离不离婚,都不是重点。
赵雪兰一直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从不做无用之事。
她憋着,忍着,冷眼瞧着他怼了一屋的人。
等到他放松警惕了,觉得一切都在变好的时候,再一棍子打死,打到他根本无力翻身。
她向来深谙这般打压哲学,一遍一遍地告诉他,就算他翻出花来,她也有本事让他全部归零。
上辈子她是这样,这辈子她依然是。
甚至一直隐忍按捺,不发脾气不作妖,就是为了等今天,把他支出去,暗自清算他赚到的钱,再全部搜刮干净,让他毫无反抗之力,只得再次认命。
陆怀安吐出一口浊气。
不,不一样。
上辈子他以为是自己亲妈,舍不得让她伤心难过,咬咬牙也就忍了。
可就算欠她再多,上辈子他也还清了!
早就还清了!
认命?
他就不信命!
“你在这里坐着。”陆怀安扶住沈如芸的脸,一字一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不管谁来敲门,也不要开。”
沈如芸怔怔地看着他,脑袋有些转不过弯,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你……”
看到他通红的眼睛,她整个人都懵了,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明白吗?”陆怀安摸摸她的头,抚到发梢的瞬间,怒气简直成倍增长。
不想他媳妇舒坦是吧。
不想他离开村里是吧。
不想他过好日子是吧。
那就……
“都他妈别过了!”
这一年,陆家的年夜饭,从掀桌开始。
陆怀安拎着根棍子冲进去时,一屋子人正热热闹闹地在吃饭。
忙活了一下午,沈如芸精心制作的菜肴,此刻一粒米都没进她的肚子。
上次的那些人全都在,满满当当坐了个圆桌。
还真是团团圆圆。
听到声音,有人连忙笑着起身:“哎呀,怀安换好衣服了,快来吃饭。”
陆怀安一棍子敲在桌子上,溅起满桌汤水。
“干什么!?”
有人连忙跳起身来避让,有人高声喝斥。
这些人,仗着亲戚的身份,屡次挑战他的底线,他早就受够了!
陆怀安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地发泄情绪。
小时候,他妈说他是哥哥,要让着弟弟妹妹,要懂事,要听话,要做家务照顾弱小。
长大了,他妈说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要孝顺,要听话,不然会被人耻笑。
年长了,他也再没有资格任性,再没有机会发泄了。
整桌菜肴既然他和沈如芸吃不到,他们又凭什么能吃?
“哐当哐哐哐。”
“哗……”
掀了个底朝天,一个杯碗都不剩。
“啊!你疯了吗!?”
“老天爷啊,老陆你家老大这是中了邪啊!”
陆保国颜面无存,气得七窍生烟,想拍桌子,伸出手才发现,桌子都没了。
他竖眉立目,凝声喝道:“给我跪下!”
“跪?”
陆怀安一棍子甩过去,砸在了碗柜上:“我给你跪!”
一屋子人,竟没一个拉得住他。
有人见势不好,连忙去叫沈如芸过来,可惜里面好像没人在,门也打不开。
扒窗户往里头看,只能看到一片狼籍。
有人就说陆怀安这是真疯了,把自个儿东西砸完了没过瘾才来这边砸的。
一直到陆怀安打完了,舒坦了,打累了,他才喘息着慢慢停下来。
这时候,村里头但凡叫得上名字的,都已经站到他家门前了。
环顾四周,屋子里已经没一样完整的器件。
陆怀安吐出口浊气,将手中长棍拄在地上:“我打完了。”
“你这是要气死我!”陆保国抖如糠筛,在他弟的搀扶下颤抖着指着他:“你你你……”
“不是我要气死你,是你们想逼死我。”陆怀安掠过他,目光冰冷锐利地盯着赵雪兰:“下午怎么回事,说吧。”
下午什么事?
看了眼赵雪兰苍白的脸色,大家就知道,肯定又是婆媳闹别扭了。
村长下意识想出面说和,刚起个头:“一家人哪来两家话……”
话没说完,陆怀安就打断了他:“不是一家人。”
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看透世态的苍凉:“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把我当成一家人。”
听了这话,一直低垂着头的赵雪兰猛地抬头,眼底掠过一丝惊慌,听了后面那截,才轻轻吁了口气。
有什么东西,彻底失去了控制,但还好,还在她掌握之中。
“这话是怎么说的,一笔难不成能写出两个陆字?”村长还想说什么,却被周支书拦住了。
周支书看了眼陆怀安,叹了口气:“怀安都成家立业了,也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闹成这样,已经不是小事了,且听听他怎么说吧。”
“行,既然大家伙都在,今天我就一次性把话说个明白。”
陆怀安拎过一张椅子,敞开腿坐下。
“各位邻居叔婶也都是从小看我长大的,我过的什么日子,想必大家也都清楚。”
不少人移开目光,神情有些尴尬。
“我小时候浑,干过不少错事,这儿给大家赔个不是。”
见他说话逻辑清晰,许多人也渐渐放松了警惕:“这没疯没中邪啊,说话挺清楚的。”
“改不了。”那人连水都不接他的,拿着本书飞快地记:“你这是卖的吃食,不能随便卖的,要有证,经营证懂不?国家准你做了你才能做……”
一听这话,沈如芸就松了口气。
陆怀安连忙打开抽屉,把证取出来,铺在桌上。
没想到他真的有证,中年男子有些惊讶,掏出眼镜戴上,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确定是真的后,他终于露出了笑容:“不错,这是咱县里第一份个体经营合格证啊,来来来,都看看。”
临走,他还特地嘱咐陆怀安:“很不错,但你这个证,得贴出来知道吧,对,贴最显眼的地方,让人一进来就能看到。”
陆怀安连忙答应,说等会就去找胶布出来贴上。
直到送走了这群人,沈茂实都没反应过来:“这就……没事了?”
他都吓懵了,这么多人,还以为是要做什么呢。
沈如芸也拍了拍胸口,笑道:“我也吓一跳,还好怀安你有先见之明,开店之前就去办了证。”
幸亏没有省那点钱,幸亏早早就有准备。
家里没有胶布,陆怀安想了想,找了根竹子出来,削了个镜框。
陆怀安一边削着竹条,一边伸手:“钉子。”
利索地递上钉子,沈如芸很好奇地盯着看:“这,这是做什么啊?”
“做个相框,我们这是一楼,容易返潮,证书要是潮了霉了就麻烦了。”陆怀安找了块木板,切成证书大小:“这样框起来,就不会发霉了。”
可惜现在没有过塑什么的,不然更安全。
他把证书蒙在木板上,用钉子钉在竹框上,不仅平整又干净,挂出来还挺漂亮。
沈如芸简直两眼冒星星,托着腮一脸不可思议:“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突然被夸,陆怀安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其他人也纷纷好奇地跑到店里欣赏这个让前边那店都关了的证书。
“原来就是要这个玩意儿啊……”
“什么合格证,哎,小马那家包子铺就是因为没证才关的吧。”
“那可不,没证就是不合格,不合格的他不关谁关。”
人们议论纷纷,更惊讶的却是陆怀安他们不仅经得起查,查完还啥事没有。
陆怀安退后一步,欣赏了一下,把工具收拾好:“妥了,我们走吧。”
被这么耽搁了一下,时间都拖迟了。
沈如芸跟着一起去学校,又情不自禁开始摸头发:“我头发没翘起来吧?哎,好烦,它老是往上卷。”
看了一眼,确实有根头发发尾往上卷,陆怀安伸手给她抚了一下:“好了,没事了。”
周乐诚知道他们今天会来学校找校长和杜老师,下了课就一直在这边等着了。
看到他们来,很兴奋地迎上来:“陆哥,嫂子!”
楼上的学生们窃窃私语,抻长了脖子往这边瞧,想看看那个考满分的周乐诚的嫂子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沈如芸挺紧张的,努力绷直了背,跟着陆怀安往前走,眼睛都不知道怎么哪里好了。
“放松。”陆怀安不明白她在紧张什么,笑着安抚了两句。
可惜现在不管说什么,沈如芸都听不进去。
搁从前,她压根想都不敢想,自己还能光明正大地踏进初中的校门。
初中!这可是初中哎!
见到校长,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同手同脚了。
好在也没人注意到这一点,校长看到他们来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关于这个培训呢,我也特地去问了一下。”校长推了推眼镜,沉声道:“我周五交名单,然后是年前省里会经过审核后发通知,确认参加培训人员的名单,明年开春开始培训。”
要明年才开始培训啊!
沈如芸松了口气,露出一抹笑意。
她就担心会影响过年,到时婆家娘家可都瞒不下去了。
杜老师看了她一眼,神情严肃:“当然,在提交之前,我们需要对你进行再一次的考核,毕竟之前是你自己在家里做的试卷,我们得确认其真实性,没问题吧?”
沈如芸挺直脊背,认真地点点头:“没问题。”
“今天测试可以吗?”杜老师笑了笑:“本来以为你们昨天会回来的,没想到耽搁了一天。”
今天吗?
陆怀安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毕竟忙了一早上过来的,最好是休息一下。
沈如芸深吸一口气,果断点头:“可以的,我随时都行。”
等他们敲定了具体细节后,陆怀安才开口:“学校一共会有三个学生的话,会安排老师一起去吗?还是自己去就行了?”
杜老师和校长对视一眼,笑了:“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不过我可能会去。”
这样就没问题了。
为了消除他们的隐忧,校长特地加了一句:“如果沈同学参加了这次培训,最终没有被选上的话,我问了一下,只要你达到了我们的入学标准,我是可以破例把你的学籍调过来的,只是需要你原校的配合。”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沈如芸特别开心,连连道谢。
“那行,没问题的话……”杜老师看了看表,取出两份试卷:“马上就是准点了,我们这就……开始吧?”
“好的。”
因为沈如芸要考试,校长又要上课,所以是由另一个班的数学老师过来和杜老师一起监考。
为免打扰到她,陆怀安拎了把椅子坐到走廊上:“我在外面等就好。”
都不用其他人说,周乐诚就主动地出去了:“啊,我要上课了,老师再见!”
他回了班级,不少同学都围上来:“怎么样怎么样,你嫂子会来我们学校上课吗?”
这周乐诚哪知道,尤其连校长都没给个准话,他自然是摇摇头:“不知道呢,还没确定下来,听说转学籍什么的挺麻烦吧,一时半会办不了。”
“我觉得肯定会来的。”有女孩子趴在桌子上,一脸认真:“这成绩不来我们学校,简直是我们学校的损失!”
谁说不是呢,就连班长后面看了她的那个卷子,都颇为叹服:“字写得也太好了,而且思维非常敏捷,答题的思路好清晰,完全没走弯路。”
他们这天天上学,不用操心家里生计都考得不及格……
再一想,沈如芸还天天起早摸黑卖包子……
有喜欢在他家买包子吃的同学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瞅着她也没多两只手没多个脑袋啊,怎么长的这是,咋这么聪明呢?”
摸着兜里那张轻飘飘的纸,却仿佛有万钧重。
这里,承载着的,是他新的人生。
陆怀安挺胸抬头,走得很踏实。
他清楚地知道,他不会再在那村口的小楼里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他会思考,会进步,如今也有了自己赚钱的方向,他不会再穷苦一生。
他的命运,从这一刻起,终于全部改写。
等陆怀安回到宾馆,发现钱叔和孙华已经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孙华闷头苦吃,全程不说话,回房后倒头就睡了。
钱叔几次牵头聊天都被一句话聊死,叹口气,有些头疼:“他别的都好,就是有一点,不肯想事。”
他今天带着孙华,也是挺郁闷:“但凡要动脑子的,他都不动,就有一点还行,就是你叫他扛东西,他利索得很。”
“要不是这样,孙局也不能让他外甥出来跟着我干活。”陆怀安笑笑,不以为意:“只要做事扎实就行。”
“孙局私底下也这么给我说的。”钱叔无奈地摆摆手:“嗐,我以为他跟我客套呢。”
没想到还是真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有别的路,孙局好歹还是有点人脉的,怎么也能把孙华塞个好点的单位。
这点陆怀安倒是打听过,笑道:“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后面反正都黄了。”
只是孙华的过去毕竟浅薄,没什么好说的,三言两语也就带过了。
钱叔抽着烟,忽然抬眸:“对了,你房看得怎么样了?要是没合适的,我们缓一天回去,我明天带你四处转转?”
“哦,不用了。”说起房子,陆怀安打起了精神:“我今天买了。”
钱叔听陆怀安这么一说,震惊得烟都忘了抽:“这么大的事,你一下午就搞完了?”
这真的,是个猛子啊!
“嗯。”陆怀安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而且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办得挺顺利的。
倒是他听了房主说了很多关于北丰的事儿,心里还真挺向往的。
那可是首都啊……
要是能在那里买套房,抵得上他在市里边买条街了吧……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掠而过,陆怀安回过神:“其实年后,我打算不再去新舟市场进货了,我仔细算了一笔,除去中途的各种花费,我们其实赚的多的只有那几趟给集体户的那些高档货。”
其他钱,都只是辛苦费。
“主要是,我们这种没什么竞争力,并不是不可复制。”
像他的包子铺就是这样,他能开,别人也能开。
人家还是本地人,连房租都能省下,卖的自然也能比他的便宜,还时不时搞个买二送一。
钱叔默默地听着,弹了弹烟灰:“你的意思是……”
“县里人数不会一下就多起来,再怎么买衣服也就那么多了,而且衣服又不是包子,一天能吃完用完。”陆怀安早就把这些话想过好些遍,此时说起来一点顿都不带打:“我觉得,这钱怕是赚不了太多了。”
只要有第三个人参与进来,随便开个店子,他们的生意就得一落千丈。
孙华虽然一副不带脑子的样子,但谁敢打包票他不是扮猪吃虎?
而且有个舅舅在,怎么也会给他寻个出路的。
“孙局可是笑面虎,哪天过河拆桥,我们能把他怎么样?”
钱叔面色沉重,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个烟圈:“陆老弟,我也给你搁句实话,当时孙局找我牵线搭桥,我就是怕这个,才推三阻四的。”
“所以我们得未雨绸缪。”
对于一路把他带出来的钱叔,陆怀安深知他底细和性情,也没想着瞒他:“我是打算换条进货渠道的,这利润太薄了,经不起我们折腾,我准备去定州。”
中间商二次分销,哪比得上厂家拿货?
更不用说,他们这还不知道是几批中间商抽过成的。
钱叔连连点头:“这个我也想过,其实我之前不是给你说,想年后跟你商量个事,就是想说这个来着。”
他这些年,到处跑,其实就赚了个跑腿费,赚最多的,竟然还是跟着陆怀安倒卖衣服。
“不过我也担心我们会被人盯上,孙局这边回去我请他们喝两场酒……”
俩人闲聊了一会,算是大概地对来年的工作有了个简略的规划。
“本来这次都不打算出来了的,主要是说带一趟孙华,我今天挑了一下,有些衣服我不打算卖,拿回去给我老娘和老周他们穿穿。”钱叔说起来,扭脸看向陆怀安:“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村里?”
陆怀安这次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道:“过两天吧。”
“学校也要放假了。”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年后,我弟会不会来县里读书。”
不想把县里的店子关了,也有一部分是这方面的考虑。
到时他弟一个人在县里读书的话,人生地不熟,有个店子在,好歹他偶尔回了县里,能叫他过来吃顿饭。
回去后,他们也开始准备回村。
下了两场雨,就已经冷得穿不住毛衣了。
这边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春秋,骤寒骤热,昨儿还穿短袖,睡一觉起来就得裹棉袄。
为了赶路,陆怀安也穿了棉袄,不然太占地方了。
反正后面只会越来越冷。
沈如芸也跟他一样,不过她只穿了一件新棉袄,另两件都留下了。
沈茂实还很不解,问她为什么不带:“过新年就要穿新衣啊,天这么冷,你穿一件带一件不,到时也有的换洗。”
“没事,我家里还有一件。”沈如芸心里头直打鼓,想着要回陆家心都发慌。
在县里过的太舒服了,自由自在,没人天天在耳朵边上吼着训话,也没人天天守着挑刺,她觉得日子太幸福了。
如果不是要过年,她是真的不想回去。
在车上,沈茂实想起个事:“那陆哥,你们什么时候过来?今年这天冷的很,怕是要下大雪哦,你们要来的话早点来,不然大雪封山,那可有得等。”
他是说去沈家,陆怀安想了想:“到时看吧,我是想着初二过去,如果天气不好就提前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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