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未坠,黄昏已至。
我捧着热茶看江微澜在堂下大闹。
“我就想再买一副头面怎么了!
嫂子,你就给我银子吧!”
她头上戴着翠玉轩今年新出的金簪,一双珊瑚耳坠荡的人心痒,和江钧鸿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一身可抵百金的织锦衬的她娇贵无比。
见我不应声,她又跺了跺脚,绣鞋上的银线在烛火下耀耀生辉。
“嫂子不给我买就算了,我去找新嫂子给我买!”
我微微一愣,缓缓放下茶盏。
江家就江钧鸿一个男丁,哪里来的新嫂子。
“你哥又要纳妾了?”
她自知说错话,眼神躲闪,面上也带了两分慌张。
“嗯……嗯,”她低下头,支支吾吾半晌,“我听见……他和娘说,兄长最近看上了吏部尚书家的嫡幼女,那姑娘也愿意,就说改天办一场婚宴,就抬进来做贵妾。”
说罢,她偷偷抬头看我,“我是偷听的,嫂子千万不要和我哥还有娘说。”
我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麻木。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她如蒙大赦,连头面的事都忘了,转身就跑。
“知蔓,侯爷在苏姨娘那吗?”
“没有,指挥使来了,侯爷在外院同他吃酒。”
知蔓看了看我,面露担心。
“夫人,侯爷如今是越来越过分了,尚书家的嫡女怎么可能甘心做妾呢,她要是进了门,夫人您……”我打断知蔓的话。
“知蔓,哥哥这次赈灾的差事很重要,我不想在这个关头给他添麻烦。”
外院灯火通明,我向小厮示意不必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嫂子说起来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才女,大哥纳这么多妾室就不怕她闹吗?”
“她不会,她爱我,舍不得离开我。
而且女人嘛,就是要调教,她一开始也生气,我不过是随便哄哄就好了,何况她父兄现在失了帝心。。”
江钧鸿清润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的格外清晰。
“我一开始是被她满腹的才华吸引,可时间久了,不过那样,就像放久了的白米饭——索然无味。”
“还是外面那些娇花更讨人喜欢。”
我放下要推门的手,转身回了主院。
凛冽的风将灯笼里的火苗吹的明明灭灭,就好像我的婚姻,不过只靠一层纸勉力撑着。
少时喜爱风雅,他一袭白衣跪在我爹娘面前立誓此生绝不有二心,我一时心喜,非他不嫁。
如今看来,是我识人不清。
第二天江钧鸿笑嘻嘻的来了我院子,他让小厮递给知意一个红盒。
“晚舟啊,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这是北边新进的百年老参,听说岳父最近身体不太好,算我进一份孝心。”
“有什么事直说吧。”
我的声音比我想的还要平静。
“晚舟啊,这不是前些日子咱家官银那事求了户部尚书吗,唉,你说他非要把嫡幼女嫁给我,说什么她爱我爱的吃不下饭了。”
“我也是没办法,就……许了一个贵妾”我放下手里的账目,抬头看他。
“要我帮你们筹办婚宴是吗?”
他惊了一下,然后微微笑道。
“夫人愿意帮忙是最好的了,晚舟放心,在我心里谁也不能越过夫人去。”
我挥开他的手。
“这是最后一次。”
知意忧心忡忡问。
“夫人,您真的要让侯爷抬这个夏姑娘过门吗?
她和院里那些姨娘可不一样……苏姨娘和李姨娘虽然门第高,但都是不受宠的庶女。
她这般家世怕是冲着侯夫人的位置来的。”
我擦了擦腮边的泪,这个妾我不但同意他纳,我还要把喜宴办的盛大,让整个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负心薄幸之名被天下人知晓,我才能有机会同他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