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许长岁季清月的其他类型小说《遇春逢生许长岁季清月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季清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的夫君飞升后,他的小师妹找到我:“我师兄仙人之姿,你真以为他许你一辈子?”凡人寿命区区几十载。我以为可以的。直到小师妹灵兽被害。许长岁和所有人一致认为是我嫉妒害了它。他皱眉满眼轻视:“你想要灵兽,我给你捉一只便是,何必对清月的下手?”我浑身颤抖,负气离去。许长岁,希望你长命百岁。好好看着我这一世如何美满。1上山采药时,季清月的灵兽惨死在我家中。身上插满了我治病救人的银针。院中围满了村民。季清月浑身颤抖,垂泪看向我:“小白是陪我长大的灵兽,你不能因为我不答应送你,就……”许长岁是我从山上捡回来的夫君。看他穿着气质,一眼不俗。我问过他是自愿留下的吗?他沉默地点点头,去劈柴挑水。不久前他突然飞升,这个小师妹寻着迹象找来。许长岁平日沉默寡...
《遇春逢生许长岁季清月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我的夫君飞升后,他的小师妹找到我:
“我师兄仙人之姿,你真以为他许你一辈子?”
凡人寿命区区几十载。
我以为可以的。
直到小师妹灵兽被害。
许长岁和所有人一致认为是我嫉妒害了它。
他皱眉满眼轻视:
“你想要灵兽,我给你捉一只便是,何必对清月的下手?”
我浑身颤抖,负气离去。
许长岁,希望你长命百岁。
好好看着我这一世如何美满。
1
上山采药时,季清月的灵兽惨死在我家中。
身上插满了我治病救人的银针。
院中围满了村民。
季清月浑身颤抖,垂泪看向我:
“小白是陪我长大的灵兽,你不能因为我不答应送你,就……”
许长岁是我从山上捡回来的夫君。
看他穿着气质,一眼不俗。
我问过他是自愿留下的吗?
他沉默地点点头,去劈柴挑水。
不久前他突然飞升,这个小师妹寻着迹象找来。
许长岁平日沉默寡言,唯独对这个小师妹不一样。
很多时候他们讨论的宗门阵法我都不懂。
许长岁抱剑站在一旁面色泛青,许久抬眼看我:
“灵兽而已,我可以送你,但小白对清月意义非常。”
“你该跟她道歉。”
人群炸开了锅,那些熟悉的脸捂着嘴相互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真是随大夫杀的?”
“有可能,之前我还听她一直夸那个灵兽呢!”
“啧,真是可惜了。”
“欸!当年他爹好像就治死过人,该不会也是故意的吧!”
……
我僵在原地,还没开口,就被他们判了死刑。
那些十有八九来找我看过病的村民,平日里和善相待,此刻竟会落井下石。
人群中不知道谁嘟囔一句:
“许仙长仙风道骨,与季仙子郎才女貌,随大夫嫉妒也在情理之中。”
一派胡言。
四周静了下来,注视着围在中央的我们。
我僵硬地放下背篓,旁边是毫无生机的小狐狸:
“不是我干的。”
许长岁看了过来,没遮掩他眼底的怀疑。
2
没人相信我。
银针还在狐狸尸体上插着。
死在我屋里。
季清月哭了一会儿,身姿宛弱柳扶风,柔柔朝四方一拜:
“也许真不是随小姐故意的,大家先回吧。”
为我保留了脸面。
众人看她的目光愈发崇敬。
可我不想忍气吞声。
这不是我做的。
“这灵兽有攻击力,我为什么能杀死它?仅靠那细软的银针?”
季清月眼眶尚红,我却看到一闪而过的嘲笑。
我知道她有对策。
却不知道那对策是与我一同长大的村民:
“这小狐狸极为黏你,许是趁它不备……”
人群传出猜测,是隔壁的大牛。
他三岁的女儿是我亲手从鬼门关拉过来的。
对上我震惊的眼神,他声音逐渐微弱。
许长岁走到我身后,拍拍我肩膀:
“好了阿春,清月不计较了,此事算过去了。”
许长岁对我少有的温柔。
压抑的委屈突然爆发:
“不是我杀的!”
我抵在他肩膀上哽咽:
“我一早就上山采药了。”
“我走的时候它还在家里好好的……”
长岁和季清月回了宗门,临走时见我对小白爱不释手。
便提议留下来与我作伴。
我每天都会给它烤肉。
它也很喜欢我。
上山时我看它贪玩熟睡,便没喊它一起。
他静静听着,没有回答。
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我抓着长岁的衣角央求:
“你不是怕我出事在家里放了来时镜吗?它可以证明啊!”
长岁说它可以重现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突然甩开了手,好看的眉眼不耐烦皱起:
“好了,随春!”
“清月已经不计较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怔在原地,浑身冰凉。
突然想起季清月对我说的话:
“你以为我师兄喜欢你?”
“他答应和你成亲不过是受伤没了记忆,报你恩情罢了。”
“就算和你相守百年,也不过是可怜你。”
我以为我们之间好歹是有一些感情的。
许长岁想到什么,满眼讽刺:
“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想修道成仙,如此斤斤计较,怕是走不远。”
修道成仙,也不过是为了能陪他久一点。
我再也听不下去,身体控制不住颤抖:
“我知道我没有天赋,可我不会杀灵兽泄愤!”
3
院里人走的干干净净。
许长岁为了安慰季清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把小狐狸埋在了一个小山丘上。
夜里寒凉,我还穿着白日的单衣。
许长岁静默许久,将外衣搭在我肩膀。
我挪了一步,落了空。
他面上少有的空白,看我不做声。
若是以前,我早巴巴凑上去感恩戴德。
他面上闪过不耐,语气也严厉起来:
“清月已经不计较,你还揪着不放干什么?”
“又开始作你那小性子了。”
“你若是还想要,明天我给你送过来一只行了吧?”
许长岁很少会一次说这么多话。
因为以前有矛盾的时候,都是我退步忍让。
可现在我不想争执,也不想退步。
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说话!”
他耐心告罄,在与他擦肩而过时攥住我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我扭过头,有些无力:
“你想听我说什么?”
他面上闪过空白,似乎主动跟我交谈让他很不习惯:
“小白这事你也别纠缠了,我明天赔她……”
“不必。”
我打断他的话:
“我会证明不是我做的。”
“呵……”
他气极反笑,眼里带着不解的嘲弄:
“你怎么证明?”
“死在你屋里,你不离身的银针插它身上,为什么你这么倔呢?”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突然清醒。
看吧,他也觉得是我杀的。
甚至没想过帮我去证明。
两人不欢而散,许长岁拂袖而去。
4
季清月不再提起此事。
可村里的流言不会过去。
他们不再找我看病,而是去求季清月。
她也乐在其中。
今天是冬至,飘着似有若无的雪花。
没人求医正好,我可以提早关门去陪老爹。
锁门的手一顿,余光看到巷子两人匆匆而来,救回一只冻僵的金丝猴。
我怕他们是来寻医,站在门口磨蹭片刻。
他们看见我,眼里闪过警戒,慌忙遮掩在怀里:
“快走快走……”
我低头盯着青石板很久,心里堵塞。
我自小随着父亲学习医术,四处奔波。
这里贫瘠,没有医者愿意扎根。
父亲心善便在这里落了户,一晃二十年。
我也在这里长大。
竟没想过会被人当成贼人防的一天。
巷口隐隐有个佝偻的身影撑把伞晃悠悠走过来。
那两人还没走远,巷子回荡着轻声:
“诶,那就是随春的爹,听我娘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治死过人……”
“真的?那灵兽死的也就不奇怪了!”
砸在心上宛若千斤重。
撑伞的身躯猛然愣在原地,与我遥遥相望。
事情发生之后,我第一次想要逃避。
回去的路上,爹不说话。
半个肩头落了雪。
喉间酸涩压下去又翻涌上来。
屋里烧着碳火,映的我俩眉眼通红。
……
“我没有杀那只小狐狸。”
我趴在父亲膝头,眼泪砸在柴火上,滋的一声。
父亲颤着手,拍拍我头:
“好孩子。”
“是爹连累你了……”
5
我是娘捡回来的孩子。
幼时母亲早逝,我是他活着的念想。
我五岁时身体虚弱,正逢大雨。
入夜高烧不退。
村里有一个七旬的老妇呕吐不止,请他过去。
我父亲再三叮嘱,三日内不能进食。
他挂念着高烧在家的我,便慌张回来。
可第二天,那老妇的儿子见她唇瓣干裂,心疼之余喂了几口水。
没一个时辰人就去了。
爹对待病人细心一辈子。
唯有那一次……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哑,咳了几声。
我看他神色不好,便让他去休息。
他长叹一声,好像又苍老了几岁。
他背过身去,没了声息,我只当他心情不好。
6
父亲染了风寒,一发不可收拾。
并非难治,只是他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我关了医馆,日夜照料。
冬日的阳光刺眼却没有温度,院里的枝干光秃。
四下无声,徒增难过。
我坐在石砌的台阶上,将脸埋在臂弯里。
整理好呼吸,却没想到抬头看到了一脸戏谑的季清月。
我一怔,起身挡在门前:
“你来干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我爹见过季清月。
那是许长岁刚得道的时候,她一身青衣矜傲地走进我家。
随意撇了一眼院子,嫌弃地皱眉。
眉眼的不满在看到许长岁挽袖杀鸡时达到了顶峰:
“师兄,这种事怎么你来下手?”
那时很多人来庆贺,我父亲无措地看向许长岁。
得知她的身份,我爹拿出最好的饭菜来招待。
但季清月只尝了一口便不再动。
只是亲昵地挽上他臂弯:
“师兄~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我手一抖,一时没拿稳筷子。
许长岁不经意躲开她手,淡笑着看向我:
“清月,我已成亲,她于我有恩。”
那天季清月脸色苍白,神色恍惚。
众人看得分明,他俩郎才女貌,该是一对碧人。
他们都说我家烧了高香,我爹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回过神来,季清月笑意宴宴:
“伯父重病你怎么不早说呀?”
我满脸戒备地看着她靠近,她不屑一笑:
“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是不会看着他死的。”
她递给我一张符纸。
“这是什么?”
她轻笑道:
“我可以出手救他,但是你得离开这里。”
我攥紧拳头。
这是她的话,还是他的意思……
季清月看我不接,倒也不在意:
“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不见我师兄吗?”
“因为你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说着她推开窗户,屋里的药气一股脑地涌出来。
季清月不适地用手遮住鼻尖。
看向屋里面黄枯瘦的人,故作惋惜:
“人呐……真是脆弱。”
我深吸一口气。
眼前只剩下我爹苍老的身躯。
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爹才是真的。
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满含遗憾地死去。
“好。”
季清月挑了下眉,意料之中。
“只要我爹痊愈,我们立刻走。”
7
我们走的悄无声息。
虽然一开始日子有些艰难,但也算重新开始生活。
恰巧当地员外家的幺女体弱多病,请了镇里的大夫诊治。
机缘巧合下,互相倒是熟识了几分。
后来我们开了个小医馆,老爹也逐渐有了盼头。
“随春姐姐!”
宋倩倩蹦蹦跳跳闯进来,心情极好:
“听说有仙人游历至此,我爹特意请他们今晚在府上一叙。”
听见仙人二字,我眉间不安地跳着。
她仍在软磨硬泡:
“仙人可是百年难遇,你就去看看吧!”
“近几日我有些咳嗽,如果你陪着我,我爹肯定让我去。”
“好不好嘛?”
她拽着我胳膊,晃得我有些头晕。
宋倩倩娇纵可爱,帮了我不少。
况且我也想见识一下,是不是所有的仙人都是非不分。
宴会设在城中最大的酒楼——望月楼。
低调却无处不彰显着奢华。
宋倩倩忙着装扮,误了入席的时辰。
凭高远眺,俯瞰阁楼,确实不错。
可登顶那刻。
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季清月。
她正襟危坐,清冷独坐,俨然一副仙人模样。
请的仙人是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扯扯宋小姐的袖摆想要告辞,却没想她正好抬眼对上我视线。
她视线一紧,失手碰倒了茶盏。
席间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宋倩倩一把将我扯了过去。
宋员外笑意盈盈地望向我们介绍。
季清月微微颔额,眼里染上恶劣的笑意:
“我与随小姐是故交,就不必介绍了。”
宋员外惊讶地看向我:
“几年前随大夫来到我们这,没想到竟然与仙子是熟人啊!”
“想必随春大夫以前也是不一般!”
旁边赞叹声不绝于耳,我冷眼瞧着她。
季清月白皙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
“随大夫一手银针出神入化,杀我灵宠是挺不一般的……”
席间哄笑戛然而止,气氛古怪起来。
与六年前一模一样。
“不可能!”
宋倩倩掐着腰将我拽到身后,朝着季清月呛声:
“随春姐不是那种人,你搞错了吧?!”
周边虽然声音小,却不断有人附和:
“随大夫为人很是和善,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季清月笑意有些挂不住,挑眉看向我:
“那随小姐自己来说说看。”
众人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看向季清月,不再有当年的软弱:
“不是我。”
“当时那只小狐狸灵丹已碎,我一个凡人可没这本事。”
“我记得那只小狐狸从小就陪着你吧?你也真是能下得去手。”
众人从我话中听出头绪,意味深长地看向季清月。
8
她坐在上座,垂眼俯视着我。
尚未开口,身后传来一阵凉意。
众人看向我身后惊讶吸气,季清月那点微弱的笑意荡然无存。
我没有转身。
熟悉的身形立在一侧,淡淡的檀香味传来。
我朝着宋员外微微欠身,与宋倩倩告辞。
转身时,被人先行一步拦住去路:
“宴席尚未开始,不如尽兴而归?”
“不了。”
许长岁纹丝未动,垂眼看向我:
“怎么在这里?”
我有些想笑:
“难道这里你们来的,我就来不得?”
他沉默了片刻:
“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长岁身形微动,让出了路。
走到楼下,他却追了上来:
“阿春等等……”
许长岁跟了上来,站在我身旁:
“今日有风,我送你。”
9
秋风萧瑟,有几分萧条之意。
入夜确实有几分冷。
宋倩倩在后面轻咳了一声,裹了裹衣服。
“你们不必送我。”
宋倩倩挥挥手:
“等下。”
很快有人牵着马车过来:
“小姐请……”
“我与随春是故交,正好借此机会叙叙旧。”
许长岁攥着我手腕,率先开口。
宋倩倩毫不示弱,将我扯向另一边:
“随春姐家有些距离。”
宋倩倩朝他扬扬下巴:
“许仙师还是入席吧,哪有让客人送的道理?”
两人僵持不下。
“师兄。”
季清月拦了上来:
“宴席马上要开始了,也不好让员外多等。”
“再说我们明日要早些出发。”
我无意纠缠,率先上了马车。
宋倩倩鬼鬼祟祟撩开帘子:
“走好远了,那许仙师怎么还不回去?”
季清月拽着他的胳膊,不知道在说什么。
“可能是喜欢吹风吧。”
宋倩倩凑到我面前,一脸古怪:
“老实交代,你与许仙师是什么关系?”
10
“他曾经是我病人。”
她显然不信: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她托着下巴思考:
“他俩看上去是一对,看她的紧张程度,那仙师该不会喜欢你吧?”
别侮辱喜欢这个词。
世间万般喜欢,都不该是质疑和伤害。
她又自顾自的摇头否认:
“不对不对,他可是仙人!”
宋倩倩将我送下马车:
“天凉了,下车时记得披上外衣。”
她攥着我的手,欲言又止: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何恩怨,但是我相信你,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马车在黑夜里逐渐看不清。
如果当时……也有人这么相信我就好了。
院子中央狂风骤起,熟悉的身形逐渐清晰。
11
院子里的银杏叶子席卷院落。
风渐渐平息。
许长岁沉默地帮我摘下肩膀上的落叶。
再次相见,似乎已经过了半生。
许长岁率先开口:
“还在躲我?”
声音里含着缱绻思念和痛苦。
他的容貌丝毫没有变化。
一如初见模样。
只是手腕间系着与他毫不相称的简陋红绳。
“问心无愧。”
我与他对视:
“为何要躲?”
“那你为何不辞而别?”
难道我离开不是对谁都好吗?
真是好笑。
逼我离开的是他们,如今质问的也是他们。
看我发笑,许长岁攥住我的手:
“你我还未和离,仍是夫妻!”
“呵——”
这下我是真的笑出声来。
我们之间根本没下婚书,哪里需要和离书!
许长岁异常执拗:
“我们拜了天地,又有高堂作证……”
言辞恳切,满含情意。
只有我知道,这几年我过的有多艰苦。
我时常梦到熟悉的院子里爹撒手人寰,季清月窗口冷笑。
崩溃转过身,许长岁一脸阴沉地质问我:
“为什么要杀死小白?”
画面一转,村子里的人将我死死围住。
我向许长岁求救,他却无动于衷冷眼看我身陷囹圄。
自己在未知的黑暗中打圈。
醒来时满脸泪痕,冷汗将被褥浸湿。
只有看到爹在医馆中忙碌,才敢将心一点点放回肚子里。
逐渐的,我也能分辨梦中和现实。
过了很久,也不再梦见这段仿佛前尘般的往事。
只是今天猝不及防的相遇,将这一切又勾出来:
“长岁……”
这是我为他取的名字。
那时他危在旦夕又记忆全无,我希望他长命百岁。
他忽然间住了口,眼尾泛红。
“我想安稳度过这一生,别打扰我了。”
“你若是想要和离书,我这就去写……”
“不要,我现在不要!”
攥着我的手腕不住地颤抖。
关上门仿佛用尽了力气,手腕上有些瘙痒。
是一条粗糙的红色线圈。
成亲那晚,许长岁少有地羞红了脸。
我们相拥着饮下合卺酒,我衣服上的流苏挂在了他的配饰。
没做结发之礼,我从衣物上取下少许流苏,做成了两个线圈。
如今已经泛旧,物是人非。
12
老爹听见了声响,举着烛火出来:
“小春?你怎么这么狼狈?”
我随意擦了两下眼睛,视线昏暗:
“外面刚才起了大风,卷起好多土。”
我随意扯了两句,糊弄过去。
爹上了年纪,眼睛也不太好,只有唠叨没变:
“听着你声音不对劲,赶紧去睡觉吧,别再感冒了。”
夜里,我似乎看见许长岁了。
但是我已经分不出是梦还是现实。
恍惚间冷汗浸湿了手中紧攥的红绳。
果然是被老爹说中了。
我一病不起。
病来如山倒,不知怎么传到了宋倩倩那边。
她着急忙慌跑来看我。
别看平日她蹦蹦跳跳,却是个见病倒的体质。
我哪敢让她进来,只隔着窗棂说话。
她从未见过我这个鬼样子,担心的要哭出声来:
“小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去请许仙师帮你看看?”
镜中的我简单束发,面色苍白。
唇瓣毫无血色,偏一双眼睛红的像兔子。
我撑起身子,勉强朝她笑道:
“别靠近了,再过来我还没好,先去照顾你了。”
今天天气不错,可她穿的太过单薄。
我让她走,她偏不。
我叹了口气:
“许仙师还没走?”
她摇摇头,有些不解我突然问这。
我掏出一个盒子,远远递给她:
“那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东西还给他。”
“这是什么?”
自由。
他的自由。
13
夜晚我鼻子堵塞,呼吸间喉咙刺痛无比。
一双微凉的手拂过,疼痛减了几分。
许长岁将我环抱在怀里,手掌轻拍着我后背。
嘴里呢喃着:
“随春乖,随春乖,生病快快好起来……”
我惊醒过来,怀疑又陷在梦中。
可他不再是冷眼旁观,浑身戾气。
而是红着眼轻声抚慰着我:
“阿春阿春病消散……”
“长岁?”
“我在。”
他应着,手上聚起灵力。
我却攥着他手腕,力弱却坚定。
他有些不解,唇瓣轻蹭着我额头劝慰:
“你生病了。”
我摇摇头:
“是人哪有不生病的呢?”
他替我盖好被子裹成一团,声线低哑:
“怎么不告诉我?”
我摇摇头,不想说话。
他从怀里拿出红线,不由分说地就要往我手上套。
我挣扎开。
他有些无力,额头抵在我肩窝:
“我从没喜欢过清月。”
“白狐事情发生后,我就想赶紧处理,可宗门出了变故”
“我只能先回去,再回来时,你就走了。”
“阿春……我没想过负你。”
我闭上眼,身体里疼痛又起。
眼前一片模糊:
“可你从没信过我。”
抱着我的躯体一僵,没有说话。
“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轻易的就定了我的罪。”
“只要你探查一番,就会发现那狐狸死前并未挣扎,却灵丹尽碎。”
“我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本事?”
我自嘲地笑。
在笑许长岁的愚蠢,也在笑自己的软弱。
竟被梦魇折磨至此:
“长岁,别说我生病,就算病死,跟你也再无关系。”
14
那夜之后,我病情开始好转。
打算去医馆帮忙,却被老爹赶了出来。
我只好搬把椅子晒晒太阳。
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季清月轻扬着下巴,却难掩神色低迷:
“喂。”
我眯着眼睛,躲避晃眼的阳光,假装没听见。
“随春!!”
“哦?仙子有何请教?”
她视线游离:
“你想回那个村子吗?”
“不想。”
我一口回绝。
季清月一反常态。
当初逼我走的是她,现在威逼利诱引我回去也是她。
她耐心逐渐告罄,我也不想再纠缠。
“你再不回去,那村子里的人都快死完了!”
我心下一震,却又觉得好笑:
“仙子神通广大,救济世人,他们会记得您的。”
我收了椅子回屋,身后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声音:
“站住!”
身后凭空出现一面硕大的时空镜。
那些熟记于心的面孔已经苍老不已,身体各有不同程度的腐烂。
原本郁郁葱葱的小镇,此刻乌烟瘴气,死沉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她收了回去,鲜少垂下高傲的头颅:
“那里染了瘟疫,我们奉了师命,不能再插手山下事情。”
我沉默片刻:
“你当初杀白狐的时候可有犹豫?”
她偏过头去,声线发涩:
“我心魔已生,飞升无望。”
“若是你愿意,明天正午我来找你。”
她话说的极快,不听我拒绝,便夺门而出。
晚上吃饭时,我跟爹说了此事。
他沉默咀嚼着饭菜,一呼噜将米糊一饮而尽。
15
我又回到了这里。
众人看见季清月,一拥而上跪地叩拜:
“仙人,快救救我们吧!”
“求您快看看我孩子……”
那妇人怀中的孩子早已没了气息。
季清月站在一边,躲着众人,将视线落在我身上。
有些人认出我来,有些迟疑:
“这不是随大夫吗?”
“您……是来救我们的吗?”
他们忍不住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季清月。
毕竟人们总是将希望寄予高高在上的神。
我无所谓的点点头:
“对,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就走了。”
也不是非要上赶着来。
求救的目光没有得到季清月的回应:
“不不……还请随大夫不计前嫌,救我们一命啊!”
16
这瘟疫来势汹汹,村里折了三成的人。
半个月后虽没解药,却也是能控制了。
季清月不能使用法术,只能任劳任怨在旁边搭把手。
我正给一孩童把脉。
小虎蹲坐在地上抱着我小腿,眨巴着眼睛:
“随春姐姐,我哥哥说你原本就住在我们家旁边的医馆里面是吗?”
“……是啊。”
他有些不解:
“但是你为什么走了呢?又为什么回来?”
小孩天性率真,不记得往事。
一旁知情的村民尴尬地扭过头去,轻声咳嗽。
我只当没听见,并不作答。
没想身后的季清月放下药篓,朝着众人澄清:
“当初不是随春杀死的灵兽,是我误会了她。”
众人震惊,瞪大眼睛朝我看来。
水落石出,我竟没有半分高兴。
他们扭捏了半晌,一男人冲了出来。
是隔壁的大牛。
他跪倒在药桌面前,羞红了眼眶:
“随大夫,是我大牛忘恩负义,忘了您对我家的救命之恩,对不起!”
他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砸在石板砖上,莫名疼在我心里。
我沉默半晌,放下银针:
“都过去了。”
围观的众人纷纷道歉。
虽然这些话迟了好多年。
村里不再供奉仙人,改敬我。
17
可凡人之躯又怎么能受香火?
三月后,在瘟疫彻底除根之际,我感染了。
缠绵病榻半月有余,手指开始有腐烂的迹象。
跟村民不同,那些针法和药材在我身上毫无疗效。
季清月本是瞒着许长岁将我带回来的。
却在我弥留之际,抱着一丝希望请他回来。
他俩在院里争吵。
我听着许长岁熟悉的声音。
突然就放下了一切。
那些曾经折磨纠缠我的心结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长岁匆匆推开门,一眼就红了眼眶。
18
他面容清俊,始终不曾改变。
而我眼下似乎已有细微的皱纹。
不禁轻声一笑,我们果然不是一路人。
我挣扎着坐起,被他搂在怀里带了起来。
他声音沙哑却也极为好听:
“要去晒晒太阳吗?好得快。”
从前我救他回来之后,他沉默寡言不喜与人相处。
我上山采药时便常常这样嘱咐他。
今天阳光确实好。
我点头后,他就抱着我坐在院中的躺椅上。
晃得我有些头晕。
好像回到了成亲那晚。
烛火摇曳,到处是红彤彤的一片。
滴酒不沾的许长岁晕红了脸。
抱着我低声呢喃:
“我会守着你一辈子。”
“长岁……”
他低下头,蹭蹭我脸:
“在呢。”
“真的有来世吗?”
“……有的。”
不记得往事,会有新的人生,我很知足了。
许长岁似乎意识到什么。
愈发将我抱紧,呼吸颤抖。
我忍痛拍拍他肩膀,喉咙异常难受。
“我错了阿春,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的。”
“我现在不在乎了,你信与不信,我命已然如此。”
“只是见不到阿爹了。”
如果知道我死在这里。
他会骂我的吧?
只是两地相隔甚远,消息也传不过去。
大概太阳落山了。
只觉得好冷好疲惫。
眼前一片黑暗。
我摸索到他的侧脸,湿润一片:
“别哭了……”
“我祝你仙途坦荡,一切顺遂。”
两不相欠,再不相见。
我咳了两声,再也说不出话。
19
“妮儿,起床吃早饭了!”
门外的一声吆喝将我从梦中拉出来。
我蹭地坐起。
我没死?
手指仍在,皮肤完好,整个人神清气爽,甚至能出去采药。
难道那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我推开门,看到老爹十年如一日的锻炼身体,还有周围熟悉的场景:
“爹,我不是……在石头山吗?怎么回来了?”
他挥出几拳:
“你真是累傻了,昨晚季姑娘连夜给你送过来的啊!”
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话说怎么没见到我那便宜女婿?”
“那日走的时候火急火燎的,不知道还以为出啥事了!”
此后,我再也没见过许长岁和季清月。
20
后来我嫁了一个本地的猎户,有了一双儿女。
一家人其乐融融。
“娘,我和爹爹来接你回家啦!”
我关上药铺,接住扑过来的肉团子。
她身后的巷口,黑影一闪而逝。
“娘,怎么了?”
“没事,娘眼花了。”
似乎看到了故人。
我自顾自地摇摇头。
那人丰神俊朗,又怎么会如此苍老。
番外
夜幕来临,怀里最后的一丝体温也散去。
季清月红着眼站在一旁:
“师兄,她已经……”
我如梦初醒,她真的离开我了。
她的脸本就小,此刻更是瘦削的不成样。
她小臂垂下,从袖中掉出一封书信。
和离书。
泪砸在她耳廓,被我小心翼翼拭去。
当初是我没有信你,不该犹豫。
让你负气离开。
到底是我对不起你。
我耗尽灵力救回她,自己也修为尽废。
从此只有凡人许长岁。
2
如阿春所言,我长命百岁。
却只敢在暗中守着她。
看她风光出嫁,看她儿女双全,夫妻美满,挚友相伴。
他们二人是有福之人,寿终正寝。
她死后,我为她守坟十年。
曾遭人驱赶,时间长了倒也随我去了。
百岁那年,我颤巍巍地去看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生怕走不到她墓前。
我理好杂草,最后添上一捧黄土。
叩了一个头。
泪流满面:
“阿春,我们缘分真的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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