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之大概不会想到,曾经满眼都是他的女子,会在与他一门之隔的房内,与别的男子欢好。
黎桑一口咬在顾承川的肩头,泄愤般磨了磨,才故作冷静对外开口道:“世子,我当真是困了,有什么话还请明日再说吧。”
这顾谨之是又发什么疯,大半夜跑到她门前絮絮叨叨,不知所言。
她的话音刚落下, 便被身前的男人堵住了唇瓣,再发不出声响。
意乱情迷间,耳边皆是男人粗重的喘息,连门外的声音何时消失了都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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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黎桑舀起一勺冰酪忽然觉得冻口时,留香院飘下了第一片黄色的落叶。
“这么快就入秋了啊。”她感慨了一句,龇牙咧嘴的将剩余的冰酪吃了个精光。
盈香给屋内的花瓶都换上了新鲜的金桂,只因她家小姐爱极了这个味道。
很快,桂花独有的清香盈了满室。
盈香从内室出来,接过空了的瓷碗,眉宇忧愁道:“世子都有许久不曾踏足留香院了,夫人,您上回为何这般冷淡呢?凭白被那妾室占了便宜去。”
两月前,也就是那晚顾谨之来过之后,他又不知揣着什么目的,陆陆续续来找过她几回。
黎桑早已与他和离,压根不想再有任何纠葛,每回皆是敷衍了事,也懒得听他逼逼赖赖。
敷衍的次数多了,顾谨之也不再自讨没趣,脸色阴沉地踏出留香院,再也没来过。
黎桑乐得清净,捂着她的小金库期盼着彻底离开侯府的那天。
至于那工匠,等工期结束了,自己也离开了侯府,自然而然便能断了关系。
他总不至于这般不识趣,将这露水情缘当了真。
黎桑正东一茬西一茬地想着,盈香忽然神秘兮兮地凑近。
“夫人,奴婢今晨上街,听了些传闻。”
黎桑好奇,“什么?”
盈香回忆道:“街上许多人在传,曲阳侯世子宠妾灭妻。时常带着小妾上街游逛,买脂粉头面,却留正妻在家独守空房。”
“说他无视正妻脸面,让外室有孕还光明正大带入府,不顾纲常伦理要先产下庶子。”
“还说他好打女人,表面衣冠楚楚,背地里却是禽兽不如。世子的名声,如今在外头似乎不太好。”
黎桑失笑。
这半真半假的流言,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
“传便传吧,总归影响不到我们。”
说不定还更有利于她和离呢。
盈香一脸为难,既觉得顾谨之可恨,又因黎桑与他已是夫妻,不得不劝一劝她。
“虽说世子这事做得的确太过分,但夫人您是要与他过一辈子的,这样冷战下去,可如何是好?”
“若是那姨娘当真生了个儿子,这府上怕是再难有夫人您的容身之地啊!”
黎桑看着她担忧的小脸,明白她是在为自己往后的日子担心。
盈香是娘亲在世时亲自替她挑的丫鬟,与她一同长大,感情深厚,忠心耿耿。
却到底没有她那样大胆想得开,只以为她嫁了人便得在侯府待一辈子。
“盈香,你有没有想过,往后的日子,就我们俩在一个大院子里自由自在地过?”
“啊?”盈香歪着脑袋疑惑,“夫人要把留香院的下人都遣散了吗?”
“笨。”黎桑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放低嗓音,一字一句道:“你家小姐我,要和离。”
“和和和和......”
盈香和了半天,也没能将下一个字说完整。
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活像见了鬼似的。
“行了,你慢慢消化吧,我出去走走。”黎桑潇洒地背着手,悠哉悠哉往外走去。
曲阳侯府栽了不少果树,有观赏性的,也有实用性的。
一路走来,还未见到沉甸甸挂在枝头的果子,便已经闻到了它的芬芳。
黎桑原本好端端走着,想到这里,忽然脚步一顿,脸颊爆红。
都怪那愈发不正经的臭男人,上回上她床榻时,端着一张冷峻的脸说出那般不要脸的下流话。
她原本还想摘几个果子尝尝,现在却是恨不得绕道走。以防身体过热,若是在这凉爽的秋日烧晕过去,那可当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为了褪去脸上热浪,黎桑去荷花池边溜达了几圈,正想往回走时,忽然被一个丫鬟急匆匆叫住。
“夫人,奴婢可找着您了。快随奴婢去趟前院吧。”
黎桑认出来了,是朱秀迎身边的人。
她神色焦急,黎桑还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到地儿一看,好家伙,果然是大事。
一溜掌柜老板排成排,里头还有她熟悉的一位工匠领头。
“侯夫人,您看您之前准允我们的,工钱是按月结。先前您说不合规矩,还是改为最后一并结。如今工期也快要完成了,您看咱们何时结钱合适?”
说话的是一个黑脸中年男人,面相憨厚,身材壮实。
这便是那位工地的领头,黎桑见过他。
前两回她去施工地送温暖时,都是这个男人出面组织的排队和领东西。
另一个大腹便便的人物接着道:“是啊侯夫人,这工期都快结束了,木材的钱,您总该给我们结了吧?”
“还有我们砖瓦的。”
“我们砂石的。”
乱糟糟的场面被一道拍桌声喝止住。
“急什么,我堂堂侯府,还能缺了你们的银钱不成?”
朱秀迎语气并不是很好,大概是被这群人追上门来要钱,觉得颇为失面子。
黎桑在门外听到这番对话,心里便有了底。
她方踏过门槛,就听朱秀迎难得热络道:“桑儿来了。”
她又朝着众人点了点下巴,“这便是我的儿媳,曲阳侯世子夫人。我年纪大了,早已不再管侯府中馈,你们有什么请求,就与她细说吧。”
黎桑冷眼看她松了一口气,悠闲坐下喝茶的模样,显然是认定她不会拖欠这些人的银钱。
上回她说不动黎桑,这回便让人直接与她对话。呵,倒是将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母亲且慢。”她不疾不徐道:“当初修建这个庭院,从请人到材料到工价,皆是您定的,儿媳对其中细节一概不知呢。”
这座庭院,当初定下的面积并不小。
且朱秀迎一早便吩咐,所有用料都得是最好的。
前前后后加起来,花费可谓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想让她出这个钱替顾谨之和虞湘的孩子修庭院,莫说已经和离了,便是没和离,也休想从她这拿走一厘一毫。
黎桑虽心里已然骂了千万遍,面上却仍是笑眯眯。
正是这副无辜又摆烂的态度,一下便激怒了朱秀迎。
“作为当家主母,遇事却只知推三阻四。看来我这个婆婆是请不动你了,那便让你夫君来看看,他娶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朱秀迎以为这样便能拿捏了黎桑。
毕竟哪家妻子不把丈夫比做天。况且如今顾谨之还有了虞氏,黎桑怕是讨好她儿子还来不及,怎还敢再摆谱。
哪知那女人仍然是娇娇柔柔的笑,那上扬的狐媚眼,瞧着就膈应人。
“母亲说的是,儿媳处置不来这样的大场面,那便请夫君前来定夺吧。”
黎桑掩着唇偷偷弯了弯嘴角。
这一套下来,少说上千两银子,吓不死你儿子。